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诠释学的方法和哲学观的转变———哲学本性的历史考察、理论反思与现代理解
 

哲学理论的创新离不开哲学观念的变革,而哲学观念的变革则有赖于对哲学本性的历史考察、理论反思与现代理解。哲学是一门古老的学问,从它产生到现在已有二千多年的历史,期间产生了众多赫赫有名的哲学家,也形成了无数充满智慧的哲学体系。然而,在其发展过程中,“哲学”概念及其所反映的哲学观,却一直处在不断生成变化之中。这一点,反映了哲学本性的复杂性和对其理解的艰难性。寻求正确的观点和方法,对哲学本性进行历史考察、理论反思与现代理解,对于我们今天树立正确的哲学观,促进哲学观念转变,推动哲学理论创新,无不具有重要意义。

一、哲学本性的历史考察

在一定意义上说,哲学也就是哲学史。对哲学本性的理论把握,离不开对哲学发展的历史考察。但是,一旦面对哲学史,哲学的本性却又变得愈来愈模糊,以至于我们在哲学历史中很难发现什么是哲学,所看到的仅仅是一个个具体的哲学形态和不同哲学家对哲学的不同理解。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哲学没有自己的特殊本性,而仅仅意味着哲学的本性就在于,哲学性质始终处于历史性、多样性、时代性和不定性之中。以西方哲学为例,哲学从一开始就处在多样性和历史性之中。

在古希腊,哲学最早被称为“爱智慧”的学问。然而,这里所谓爱智慧,既有对自然奥秘的揭示,又有对社会人事的体察;不仅有对事物本体的把握,而且有对美德理想的追求。到了中世纪,宗教神学成为支配一切的意识形态,哲学失去了其独立意义,成为“神学的婢女”,成为维护基督教神学及其“上帝”权威的理性工具。文艺复兴时期,哲学与文学、艺术、科学一起,担当起了反对宗教神学、呼唤人性解放的历史使命,哲学又成为“神圣形象”的揭露者和批判者,成为科学、民主、自由、解放、人权等价值合法性的辩护者和捍卫者。古代哲学观的历史演变,奠定了哲学性质多样性和历史性的最初基础。哲学发展到近代,哲学观的嬗变也并没有停止。17-18世纪的英法哲学,恢复了古代哲学“知识总汇”的性质,但它们已克服了古代哲学朴素、直观、猜测的局限,成为建立在近代科学长期发展基础之上的以自然实体为对象的“本体论”。

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由于科学的全面发展,实证科学纷纷自立门户,使作为“知识总汇”的本体论哲学趋于瓦解。哲学面对科学的挑战和生存的危机,不得不调整自己的内容,重新考虑其研究对象。

在康德“哥白尼式革命”的推动下,哲学的性质及其核心内容又由“本体论”转向“认识论”。黑格尔不[摘要]“什么是哲学”问题的症结,在于通过什么方式如何理解和怎样把握“哲学是什么”;哲学诠释学的理论和方法,为正确理解和理论把握哲学本性及其规定提供了一种有效途径和现代方式。任何对哲学本性的理解和解释都不具有终极性质。在现代理解意义上,哲学,是一门研究问题既确定又不确定、问题性质既终极又普遍、其产生领域既前沿又尖端、其解决方式既逻辑又非逻辑的特殊学说;它是介于科学与宗教之间而又同时兼具科学与宗教双重属性和功能的一门特殊综合学科;哲学是时代内容要求的理论表达,是时代精神精华的思想表现,是主体价值追求的自我意识,是社会文明活的灵魂的观念展现。[关键词]哲学本性;理论反思;诠释学方法;哲学观转变仅使哲学从认识论转化为本体论、认识论、逻辑学的统一,而且使哲学进一步由“知识总汇”变为“科学之科学”。由于超越了黑格尔的绝对唯心主义哲学体系,费尔巴哈又使哲学由“科学之科学”转向了人本学。近代哲学观的嬗变,进一步强化了哲学性质的多样性和历史性。

19世纪中叶,西方哲学发生了一次根本性变革。这种变革不仅意味着近代哲学向现代哲学的根本转变,而且意味着哲学方向、哲学对象、哲学问题和哲学性质的根本转向。在这种转变与转向中,先后出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实证主义哲学、唯意志论哲学等哲学流派。马克思和恩格斯视哲学为世界观、方法论,是时代精神的精华,是文明的活的灵魂;实证主义主张哲学是一种向人们提供关于获得实在、有用、确定、精确知识的一般规律和方法的概念体系;唯意志论则把哲学看作是人的生存状况、生命本性、存在价值、生活意义的一种理论揭示,是人的情感、意志、本能冲动和价值追求的思想表达。进一步而言,在现代西方哲学中,分析哲学把哲学视为对语言及其意义进行逻辑分析的思维活动;实用主义把哲学看作立足现实、确定信念、采取行动、获得效果的生活理论;而后现代主义则把哲学当作对于现代哲学的解构和拆解,当作不同思想文化之间的交流、对话活动;如此等等,不一而论。现代哲学观的巨大差异和根本对立,使哲学性质的多样性和历史性获得了现实根据,使哲学本性的不确定性成为一种历史必然和哲学之谜。

哲学的历史演变表明,哲学是一门很奇特的学问。与其他学科相比,其本性似乎更难以把握,以至于“什么是哲学”的问题,成为哲学学科(特别是在其变革时期)所不得不经常面对的重大课题。“哲学是什么”的问题,不仅是一个“在历史发展中屡次被重新提出而又从未得到过一个确定的统一答案”的问题,[1](P90)而且也是一个长久以来困扰学哲学的学生、哲学爱好者、哲学教师、哲学研究者、甚至哲学家的难题。难怪有位日本学者曾深有感触地说:“对于哲学家来说最糟糕的,因而也是刁难哲学家的最好方法,恐怕就是提出‘什么是哲学’这一问题。”[1](P90)“什么是哲学”问题的提出,绝不是缺乏哲学常识的表现,恰恰是哲学思考深化的反映;它也不是所谓学院哲学为学术而学术的穷根究底,而是社会现实变革对哲学观念变革所提出的理论要求。哲学的常规发展时期,往往很少提出“什么是哲学”的理论问题;“哲学是什么”的自我追问,常常是哲学观念变革的理论前奏与必然产物。不言而喻,当代社会发展和当前哲学观念变革,要求我们对哲学本性必须进行理论上的深入反思。而这种反思,则必将会促进我们哲学观念的历史转变。

 

二、哲学本性的理论反思

 

哲学性质和哲学观念的不断改变,并不意味着哲学本身不成熟,也不意味着哲学作为一门学问就没有自己的特殊规定,更不意味着我们对“什么是哲学”这一问题就不能作出回答。否则,哲学作为一门学问、作为一个学科就不能成立,哲学就会变成十分神秘、不可把握的东西。然而,事实是:哲学及其哲学观虽然一直处在不断改变之中,但哲学依然是哲学;不同时代不同哲学家对哲学往往会有各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的不同理解,但这种理解毕竟还是对哲学的理解;有多少哲学家和多少哲学体系,往往也就有多少种哲学观和多少种对哲学的规定,但不同的哲学观和哲学规定之所以都称之为哲学观和对哲学的规定,而没有使哲学变成非哲学,这本身就表明不同哲学观及其不同哲学规定之间还是有某种共同、共通、一般的东西,而这种共同、共通、一般的东西,也就蕴涵着哲学之所以为哲学的一般规定,因而也就蕴涵着“什么是哲学”的哲学回答。

由此而言,“什么是哲学”这一问题的症结,并不在于“什么是哲学”本身,而在于通过什么方式如何理解和怎样把握“哲学是什么”;与此相适应,解决“哲学是什么”问题的关键,也不在于试图要在各种不同的特殊哲学观及其不同哲学规定之中概括出某种统一的、确定不移的、为人们所公认的哲学的一般本质,而在于找到把握哲学之所以为哲学的特殊规定的正确途径、道路、方式和方法。回答“什么是哲学”的问题,其实是对“哲学是什么”的理解问题。从哲学的历史演变反思哲学的特殊本性,可以通过对哲学史上不同哲学观及其不同哲学规定的哲学理解而对“哲学是什么”做出哲学解释。

哲学诠释学的理论和方法,是正确理解和理论把握哲学本性及其特殊规定的一种有效途径和现代方式。按照现代哲学诠释学的理论:理解就是从被理解的东西———艺术品、文本、传统等接受有价值的东西,然后将它译解成我们自己理解世界的方式;文本的真正意义并不完全在于作者的原意,它部分地也是由解释者的历史处境所决2005.2哲学43,因而是由历史客观进程的总体性所决定的;理解也不应被认为完全是个人主体性的行为,它是一种“视界融合”,也就是文本与解释者之间、过去与现在之间、我们的视界与传统的视界之间不断融合的过程。这意味着:人们对“什么是哲学”的理解,不可能脱离开人们自己的生命存在及其历史处境,而只能站在其自身的生存状况、实践需要、时代要求、时代精神及其对哲学发展需要的高度,在把握哲学发展总体状况的基础上,对“哲学是什么”做出自己的理解和解释。

当面对“什么是哲学”这一难题并对它进行理解和解释时,并不应该试图在哲学史上去寻找所谓哲学的“原意”,而只能从各种不同的哲学观及其哲学规定中去寻求有价值的东西,然后将它译解成并纳入我们自己对哲学的理解方式。但对哲学的这种理解和解释,绝不等同于某种普遍适用的抽象哲学规定,也绝不应该用某一种既成的哲学观及其特殊哲学规定去“假定”或“冒充”某种绝对普适的哲学一般规定,而应该是在历史的文本与我们的理解、现代哲学观与传统哲学观、我们的哲学视界与历史的哲学视界相互融合的基础上,对哲学的一般规定,作出反映我们时代要求、表现我们时代精神、体现我们生命价值、表达我们理想追求的我们自己的特殊理解和特殊规定。哲学的诠释方式决定了哲学本性的历史性和哲学理解的多样性,同时也决定了不同时代、不同民族、不同哲学家的哲学观的差异性。

对“什么是哲学”问题的任何解答,都不是也不可能是一个已经完成了的且一成不变的绝对存在,它始终处在历史的不断生成演变之中。任何对哲学本性的理解和解释也都不具有终极性质,它必然处在不断生成、不断变化的历史性之中。哲学观差异性的根源,不仅在于人们对哲学理解方式的不同,而且更在于哲学观本身赖以生成的时代前提、民族基础和主体根据的不同。正是这种时代前提、民族基础和主体根据的不同,才最终决定了不同时代不同民族哲学家对哲学本性理解和解释的不同,决定了不同哲学家的不同哲学观。如果说哲学的理解方式是哲学家哲学观差异性的诠释学根源,那么,哲学观本身赖以生成的时代前提、民族基础和主体根据的不同,则是人们哲学观差异性的现实基础。任何哲学都是自己时代、自己民族、自己创造主体的思维产物和思想表现。人们的哲学观及其对哲学的理解和解释也同样如此。

今天,我们进行哲学反思和对哲学本性的探索,只能站在我们自己的时代前提,立足于我们自己的民族基础,表达我们自己的价值追求,体现我们自己的哲学观念。因而,这种反思、理解和探索,并不意味着某种普遍适用的哲学本性和哲学界定,而仅仅意味着我们自己对哲学本性的一种现代理解,表明我们自己对现代哲学的一种理论反思,反映我们自己所主张的一种哲学观念。

 

三、哲学本性的现代理解

 

哲学本身是一种复杂理论系统,哲学发展具有多种可能性,因而,哲学本性及其理论规定也必然包含多方面内容。试图用一个定义去解答“什么是哲学”,固然可以使某种哲学观简单明了,但它同时也存在使复杂问题简单化的危险。对哲学本性的现代理解和理论解释,必须转变哲学观念,应当从其多种内涵、多种可能、多种规定中做出若干可能的理解、解释和规定。哲学首先是一种活动。哲学从一开始就是作为一门“爱智慧”的学问而诞生的。两千多年来,它也一直是作为一种“追求智慧”的活动而存在和发展的。汉语“哲学”一词中的“哲”字,就是指“有智慧”、“大智”、“慧心”之意。哲之为学,即哲学,意指热爱、追求智慧之学;而哲之为人,即哲人,也指热爱、追求智慧之人。但是,这里所谓“智慧”,并非通常认识和处理具体问题和细小事情的“小智慧”或“小聪明”,而是指善于思考整个世界及其社会、历史和人生重大问题和基本关系的“大智慧”和“高境界”。因此,哲学作为一种活动,既区别于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也区别于单纯反映认知对象的科学活动;它不仅是人的头脑的一种思维活动,而且是研究世界和人生重大问题和基本关系并体现“大智慧”、“高境界”的高级思维活动。

古今中外大哲学家群星灿烂,其思想体系博大精深,而其哲学活动则无不体现着对“大智慧”、“高境界”的深深热爱与不懈追求。因此,在哲学活动及其特点意义上可以说,哲学是一种不断追求“大智慧”、“高境界”的高级思维活动。作为一种高级思维活动,哲学有其特殊的研究对象。现代哲学与近代哲学虽有很大区别,但在本质上仍是各种不同的世界观或方法论理论。但是,这里所说的世界,并非与人相对把人排除在外的单纯的“自然世界”,而是内在地包含着作为主体的人及其人的问题、人的活动和人的关系的“属人世界”;所谓世界观,也不是人站在世界之外去静观世界,而是人对于自己所处其中的属人世界的总体理解、根本观点、价值把握和基本态度。同样,哲学方法论,也不是对非人的抽象本体的理论把握方法,更不是与人的问题无关的纯粹抽象思维,而是对人理解、认识、把握和改造世界方式与原则这样或那样的理论概括。人的问题,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最重大问题;人的关系,也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最基本关系。这种问题和关系在世界观和方法论中集中表现为人与世界的关系问题。因此,人与世界的关系,也就成为现代哲学始终所要面对、所要探求、所要研究的特有对象。现代社会的各种哲学,虽然其具体研究对象各不相同,但从归根到底的意义上来说,它们的研究对象都可以这样或那样地归结为人与世界的关系,或者说,它们都是人与世界关系问题的某种特殊理论表现形式。因此,就研究对象来说,哲学是关于人与世界关系的理论学说,或者说,它“是人在自己的历史发展中不断地理解和协调人与世界的相互关系的理论”。[2](P6)

哲学是世界观和方法论,作为前者,它哲学地理解人与世界的关系;作为后者,它哲学地处理人与世界的矛盾。进一步而言,哲学是关于世界的观念和关于人的观念的统一,它是人在人与世界的矛盾关系中对这种关系所构成的现实世界的基本观念和思维方式,也是人在人和世界的矛盾关系中对人自身的生存条件、地位作用、存在价值和生活意义等问题的自我意识和自我把握。哲学不仅有其特殊的研究对象,而且有其特殊的研究问题及其产生领域和解决方式。

哲学发展历史表明,不同时代哲学往往具有各不相同的哲学问题。例如,古代哲学主要探讨本体论问题,近代哲学侧重研究认识论问题,现代哲学或者研究语言问题或者探讨科学问题,或者关心人的存在价值和生存意义问题……,这表明了哲学问题的不确定性一面。但不论是本体问题、认识问题,还是语言问题、科学问题和价值问题,归根到底都属于人与世界关系中的重大问题和基本关系,这又表明了哲学问题的确定性一面。同时,哲学问题往往都是一些涉及人与世界关系中的一些“最初”、“最终”、“最高”、“最大”、“最根本”、“最重要”的问题,即尖端性和极致性问题,亦即世界观的一些元问题,这表现了哲学问题性质的终极性特点;但由于这些世界观的元问题往往都是决定和制约人和世界关系中其他问题的根源和基础,因而,哲学问题性质同时又具有普遍性特点。正因为如此,哲学问题产生的领域,往往不是在已经取得认识成果和实践成果的既成知识领域,而是在认识和实践探索已经无路可走、达到前人未曾涉猎的最前沿领域和最尖端之处。正是在这些领域和地方所产生的带有普遍性的终极性问题,才构成真正的、典型的哲学问题。或者用美国学者劳伦斯·卡弘的话来说:“哲学是终极性探索”,“典型的哲学问题是需要作出终极判断的终极性问题。”[3](P49)

由此,也决定了解决哲学问题的方式,既不仅仅是对已有认识和实践成果的简单概括和总结,也不仅仅是对已有思想文化成果的理性反思,而是运用逻辑思维和非逻辑思维的各种形式,通过反思与领悟相结合的方式,对所面临哲学问题的解决从不同角度和不同方面提出各种不同的方向道路、思维方式、观点方法和价值理念。

哲学问题往往是超越现实、面向未来的,解决哲学问题的方式,也常常是方法性和理念性的。由此而言,在哲学问题及其性质特点和解决方式意义上可以说,哲学是一门研究问题既确定又不确定、问题性质既终极又普遍、其产生领域既前沿又尖端、其解决方式既逻辑又非逻辑的特殊学说。哲学活动、哲学对象和哲学问题,决定了哲学这门学问的学科性质和学科特点。哲学虽然脱胎于神话世界,也曾沦为神学的婢女,但真正的哲学都诉诸理性、崇尚科学、超越神话、异于宗教。哲学也曾孕育了科学,并以科学为基础,但真正的哲学并不等于科学,也并非科学。“科学世界和神学世界都属于单一性质的世界”。[4](P3)科学关注对象世界,但在本质上它属于“非人世界”;它也研究人,但它在本来意义上却只把人作为对象来研究,而不是把人作为人来看待。宗教追求“天堂世界”,但其实质属于“超人世界”;它虽然注重人的灵魂解脱和精神安慰,但它把人的目光引向了彼岸世界,使现实的人异化为虚幻的神。“哲学既非神学也非科学,而又既近于神学又类于科学”。[4](P5)在面对现实生活、扎根现实世界意义上,它似科学;而在超越现实、追求理想意义上,它又似宗教。与此相适应,哲学既体现着科学精神,同时又蕴涵着宗教精神;但它既不等于科学精神,又不同于宗教精神。

这意味着:哲学就是哲学,它原本就是介于科学与宗教之间而又同时兼具科学与宗教双重属性和功能的一门特殊综合学科;哲学精神就是哲学精神,它在本质上是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宗教精神是其表现形式之一)的内在统一。

哲学的这种特殊学科性质和学科特点,决定2005.2哲学45着哲学的特殊使命、特殊功能、特殊作用和特殊地位。人生活在世界上不仅需要“安身”,而且需要“立命”。“安身”所要解决的是生存条件问题,“立命”所要解决的则是精神依托问题。不论是安身还是立命,都需要精神支柱。这种精神支柱可以由常识或科学来提供,也可以由宗教和哲学来提供。但是,常识的精神支柱,因囿于经验而缺乏科学根据;科学的精神支柱,虽以科学成果为基础,但由于其基础本身依赖对象过于现实化而缺乏理想性;宗教的精神支柱,突出了理想追求,但因它把这种追求异化为来世天国的希望,因而又脱离现实过于虚幻。

哲学的精神支柱,既是对常识的升华又是对科学和宗教的扬弃,它既立足于现实而又超越于现实,既高扬了理想而又避免了虚幻。因而,只有它才能为人的“安身立命”提供现实的理论指导、崇高的理想目标、坚实的精神支柱和可靠的心灵依托。但是,人不仅要生存、要安身立命,而且还要发展、要升华境界。因而,人需要不断实践、不断探索、不断追求。这种实践、探索和追求,既离不开一定的思维方式、观点和方法,又需要一定的价值目标和观念导引。所有这些在其合理形态上都只有靠哲学来提供。就其使命、功能、作用而言,“哲学就是人以世界为中介的自我意识、自我理解、自我发展、自我创造、自我实现的一种理论活动、理论表达。”[4](P5)

实际上,它是人对人与世界关系及其处理方式的自我意识,是人对人自身生存状况的自我认识,是人对人的地位和作用的自我把握,是人对人的价值和生活意义的自我领悟,是人对人的思想和人生态度的自我反思,是人对人的生活、存在和发展的自我范导。哲学之所以具有这些功能和作用,其自身根据正在于哲学是一种追求“大智慧”、“高境界”的高级思维活动,是研究人与世界之间重大问题和基本关系的理论学说,是介于科学与宗教之间而又同时兼具二者属性和功能的综合学科。哲学的使命、功能和作用,决定了其在整个人类思想文化体系中的崇高地位,它是人生存、实践、探索和发展的心灵依托、思想前提、理论基础和终极根据。最后,我们不应忘记,哲学与时代不可分割。黑格尔曾指出,哲学“是被把握在思想中的它的时代”。[5](P12)马克思和恩格斯也曾强调:“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是文明的活的灵魂”,[6](P121)“任何哲学只不过是在思想上反映出来的时代内容”。[7](P211)

显而易见,这里所论述的主要是哲学的内容问题。任何哲学都是时代的产物。时代的内容本质上就是哲学的内容,哲学的内容则反映着时代的内容。时代的发展决定着哲学内容的发展,哲学内容的变化则反映着时代课题及其时代要求的发展变化。然而,每一时代课题、时代要求和时代精神亦即时代内容,都不仅反映在哲学中,而且也反映在文学、艺术、宗教等其他文化形式之中。但哲学与文学、艺术、宗教反映时代内容的方式却是根本不同的:文学艺术,主要通过生动故事情节和典型艺术形象来展现时代内容;宗教神学,主要通过教义、教规、教条的改变和感性神圣形象的完善去反映时代内容;哲学,则通过其理性形式、思维方式及其研究对象、研究问题和研究内容的改变来表达时代内容。历史上哲学及其哲学观之所以不断变化,其直接原因正在于其哲学内容、思维方式及其表达形式的不断改变,归根到底则在于其时代内容、时代精神、历史主体、社会文明的不断发展。在此意义上可以说,哲学是时代内容要求的理论表达,是时代精神精华的思想表现,是历史主体价值追求的自我意识,是社会文明活动的灵魂的观念展现。借助现代哲学诠释学的理论、观点和方法,对哲学本性进行历史考察、理论反思与现代理解,不仅要求确立一种现代哲学观念,而且要求转变以往的传统哲学观念,努力实现从传统哲学观向现代哲学观的历史转变。不言而喻,只有实现哲学观的历史转变,才能为哲学理论创新开辟道路、提供根据与奠定基础。

 

【参考文献】

[1]高清海.哲学文存(4)[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2]孙正聿.怎样理解作为世界观理论的哲学?[J].哲学研究.2001(1).

[3]()劳伦斯·卡弘.哲学的终结[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

[4]高清海.哲学的憧憬[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1993.

[5]()黑格尔.法哲学原理[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1.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责任编辑:赵连君)

原文载《长白学刊》20052期,录入编辑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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