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怪诞”一词在西方有两种用法,一指本义“洞窟”,二指代一种审美形态。“荒诞”一词在西方有三种用法,一指本义“不和谐”、“与理性相背”,二指代一种戏剧流派,三指代一种风格载体形象,即风格形象。二者在具体使用时容易混淆,本文对此作了辨析。
【关键词】怪诞 荒诞
一
怪诞在我国很少被研究,即使偶尔有人在论著中提到,也常常是不加界说地与另一批评术语“荒诞”并列使用。在汉语中,“怪诞”与“荒诞”共有同一语素“诞”,本来就容易被读者望文生义地张冠李戴,再加上学术界这种模棱两可地引导,人们对怪诞、荒诞的错误理解自然就在所难免,我们有必要对“怪诞”和“荒诞”两个术语进行一番辨析。
“怪诞”一词在西方有两种用法,一是本义,二是指代一种审美形态。
“怪诞”的名词、形容词以及西方语言中其它相关的词,都来源于意大利语。公元1500年挖掘古罗马文物时,出土了一种古代的壁饰画,这种壁饰有一种把人、动物和植物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的风格,意大利人在“grotte”一词的基础上,新造出形容词grottesco和名词1agrottesca来表示这种绘画风格①。“grotte”的原义为“洞窟”,之后又引伸出“发掘文物”之意。
“怪诞”一词的英文是grotesquevie(名词)、grotesquec(形容词、名词均可),它们也是在意大利文"grotte”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意思是“奇形怪状的东西”、“奇特、“奇怪”、“荒唐”、“奇形怪状的人”。
“洞窟”是“怪诞”的本义,但“怪诞”一词真正被人广泛使用是在它指代一种审美形态之后。怪诞作为一种审美形态有三个明显特征:
第一,由滑稽和丑恶两种要素组成,丑恶是它的内容,滑稽是它的形式。雨果在《克伦威尔序》中为怪诞下了一个定义,他说:它“一方面创造了畸形与可怕,另一方面,创造了可笑与.滑稽。”<2> 沃尔夫冈·凯泽尔在《美人与野兽——文学艺术中的怪诞》一书中明确指出怪诞是荒谬可笑与恐怖可怕的同时并存。菲利普·汤姆森在专著《怪诞》中也一再指出,现代学者都倾向于把怪诞看成是滑稽与恐怖的混合。
斯威夫特《美丽的少女就寝》这样描写科琳娜睡前的活动:
三条腿的椅上坐/再把头上假发脱/于是抠出水晶眼/擦擦干净搁一边/鼠皮做成的眉毛/一边一块贴得尚精巧/灵巧地,她拔出两块口塞/它们帮助填充那深陷的两腮/解开绳线,牙床上/一副牙齿全出场/扒去支撑乳房的布帮子/垂下一对松弛的长奶子/继而,这位可爱的女神,解开钢肋背衬/施展操作技巧/背衬平凸填凹/手一举,她脱去填补臂部的软具/温柔地一一探看/自己的血水、浓疮、下疳/一次又一逸不幸留下的结果/此时一个又一个贴上膏药/但就寝前,还有必要/把脸上的红白油脂搓掉/把前额的皱纹全压扁/再贴上一块油纸片。
这位“美女”为美容采取的各种造假手法让人感到可笑,这是这个怪诞中的滑稽成分。她造假时对自己肉体造成的严重残害又让我们感到害怕,这是这个怪诞中的丑恶成分。
滑稽作为审美形态,只描写不合常规常情常理即反常的人和事,读者看到这些反常形象时,会与自己生活经验中的“正常”形象相对照,从而意识到这些反常的可笑,只实写反常,而靠读者在欣赏中以自己的经验去比较去领会这些反常,这是滑稽最典型的表现形式。
怪诞也是只展示反常的人和事物,也全靠读者在欣赏中与自己经验中的正常相对比,因而怪诞也有一个滑稽形式。
怪诞与滑稽的区别仅仅在于它的内容。滑稽表现的只是一些反常之事,它的内容是让人觉得可笑的丑陋。怪诞中的反常都是害人害己害社会的人和事,它的内容是让人感到恐怖和害怕的丑恶。因此怪诞的形式是滑稽,怪诞的内容是丑恶。
第二,以极端反常为结构方式,从超级现实走向超现实。黑格尔曾描述过怪诞的构成方法,根据他的描述,我们将怪诞的构成方式分成以下三种情况:(1)不同领域事物不合理地融合(“印第安艺术的发展没有超出自然和人类各种因素的怪诞的融合,所以双方都未得其所,双方互相毁损”)。(2)极端和扭曲(“为了使感觉到的具体物体多样化,具体形象都被夸大或被怪异地扭曲”)。(3)不自然(“同功能事物的增殖,众多的手臂和头颅的出现等等”)<3> 。怪诞的这三种构成方式在实质上都是对现实世界各种规律、逻辑、法则、公理、常情的一种严重背离,都可以用“极端背离常规、常情、常理”或“极端反常”一句话来概括。
极端反常作为怪诞的建构方式,其基本特征是从超级现实走向超现实。
怪诞按照极端反常方式建构时,它使用的各种材料都具有这样一些超级现实特征:(1)逼真性。组成怪诞的各种要素和意义单位,都按照现实生活的样子极逼真、极精细地描绘出来,是一种“现实碎片”。如达利怪诞画中那些像面片一样挂在树枝上的钟表,它们的色彩、形状、质地都极其逼真和精确。(2)熟悉性。怪诞在按照极端反[美学研究网http://www.aesthetics.com.cn/]常方式建构时,它所使用的各种材料和元素都是读者极其熟悉和热爱的东西。达利画中的钟表软塌塌地挂在树枝上,形状、质地上的极度异变使我们惊怪不己,但这些钟表的表盘、表针、质感却还是我们原来熟悉、热爱的样子。(3)只有现在。怪诞在构成整体时,无论是对它被切割、被扭曲的各部分,对它极端反常的构造方式,还是对它组合后出现的整体,作者从来都不讲原因和过程,只描绘一个结果,一个现在的样子。鲁迅先生《铸剑》中三颗人头为何跳人沸水后会像活人一样嘶咬打斗,卡夫卡作品里一个人为何会变成虫子,对于这些变化的来龙去脉,怪诞作者都毫无兴趣。
怪诞按照极端反常的方式组合后,它的超现实性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1)陌生化。成型后的怪诞形象总是和日常生活的常规常理背道而驰,总是超出人的知识经验和想象能力,有一种陌生化特点。一幅画画一个人张着大嘴,在他口腔的上腭长着一大撮黑毛。嘴巴和黑毛我们都很熟悉,但两者的这种组合我们却感到很陌生。(2)觉悟丧失。怪诞中的人或物都是由非丑恶变成丑恶的,面对这种巨大变化,它的主人公和叙述人竟毫无反应,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种剧变。一个戏中一个人掉了脑袋,但他把脑袋提在手上照样和人们谈笑风生。这种觉悟丧失和冷漠反应都违背现实生活中的人情人理,都是不真实的。
第三,既好笑又恐怖是怪诞的接受反应。读者对怪诞最基本的反应,是好笑与恐怖混杂并生。这主要是因为怪诞是由滑稽与丑恶混合构成的,而滑稽让人好笑,丑恶让人恐怖。不过怪诞中的滑稽与丑恶是以形式和内容的关系融合在一起的,因而可笑与恐怖反应也常常混杂在一起,人们面对怪诞时,自己也弄不清何时该发笑何时该害怕。但不论恐怖与好笑多么混杂不清,只有两种反应都有时,我们才能判定对象可能是怪诞。
二
“荒诞”一词在西方有三种用法,一指本义,二指代一个戏剧流派,三指代一种风格形象。
“荒诞”的英文是absurd,《简明牛津词典》(1965年版)这样解释它的本义:1(音乐)不和谐;·2缺乏理性或恰当性的和谐;显示与理解相悖,因而可笑的、愚蠢的。
“荒诞”一词为人们经常提起是在它成为荒诞派戏剧名称之后。1950年到1960年的十年间,法国出现了一批思想倾向和艺术特点都十分相似的戏剧作品,如尤奈斯库的《秃头歌女》、《椅子》、《犀牛》,阿达莫夫的《大小手术》、《侵犯》,贝克特的《等待戈多》等。1961年英国戏剧评论家马丁·艾斯林写了《荒诞派戏剧》一书来研究这些作品。由于“荒诞”这个词比较准确地概括了这些作品的共同特色,因而这些作品得名为“荒诞派戏剧”。正如艾斯林所指出的那样:“在‘荒诞派戏剧’这一主题下提到和论及的这些剧作家的作品,绝不形成为任何自我宣示的或自我意识的学派或运动的一部分。恰恰相反,这里涉及的每位作家都把自己视为孤独的局外人,与世隔绝,孤立于自己的小天地之中。每个人都有他自己对待主题和形式的独特态度;有他自己的根基、源泉和背景。假如他们违背自己意愿而形成了大量鲜明的共性,那是因为他们的作品都敏锐地反映了西方世界里他们很大一部分同代人的偏见、焦虑、思想、感情。”④
、
“荒诞”一词除了指代一个戏剧流派外,还指代一种风格形象。荒诞派戏剧作品有一个共同的的思想特征,那就是他们作品的主题都表现了一种荒诞意识。艾斯林对这种荒诞意识作了详尽解释:
荒诞派戏剧构成了我们时代真正的艺术家不懈努力的一部分,他们冲破这堵沾沾自喜和机械行为的石墙,面对人类状况的极端现实重新确定关于人类处境的意识。这样,荒诞派戏剧……呈现给观众双重的荒诞性。
一方面,它讽刺性地严厉鞭挞了在对终极现实一无所知中讨生活的荒诞性。这是半无意识生命的麻木感和机械无意义感。(另一方面),在对不可靠的生活方式之荒诞的讽刺揭示背后,荒诞派戏剧面临一层更深的荒诞性——人类在世界上生存状况本身的荒iX,r生。在这个世界上,宗教信仰的沉落已使人们丧失了确定性,当人类已不再可能接受神学目的纯粹完整的价值和启示传统时,生命就必须面对它终极的、严酷的现实。荒诞派戏剧旨在使观众意识到人类在宇宙中不确定的、神秘莫测的地位。⑤
这里要特别指出的是,荒诞派戏剧中表现出来的对人生的这些看法,既不是现实生活中人看法,也不是荒诞派戏剧中人物的看法,而是荒诞派戏剧作家们的看法。这些作家在存在主义哲学的深刻影响下形成了对人的这种看法,之后以这种看法作主题去寻找和创造表现的形式。因而荒诞派戏剧中的人物都是主题先行的产物,就象牵线木偶一样不表演自己而只表演作者。荒诞派戏剧家对人生的这些看法通常称为“荒诞意识”。
这个流派的作品在共同的主题思想之外,还有一个比较一致的艺术技巧形式。与传统的戏相比,荒诞派戏剧没有情节和结构;没有能使人辨认出个性的人物,剧中活动的人均是动作Ⅲ械的木偶;没有从头到尾的完整的明确主题;没有对现实生活的精确描绘,剧中全是幻想和梦魇的反射;人物对话都像语无伦次的梦呓。
由于荒诞派戏剧具有独特的主题思想和艺术形式,因而在它们一系列作品内容与形式的统一中就产生了一种独特性,这种独特性就是荒诞派的艺术风格。荒诞风格虽然是从荒诞派戏剧作品中概括出来的总体特色,但是具有这种风格的作品却并不限于荒诞派戏剧,在其影响下产生的荒诞小说,荒诞电影等,也都具有这种风格。因此在欣赏和评论中人们用“荒诞”一词指/弋的,就不仅仅是荒诞派戏剧作品本身,还包括一切体现了荒诞风格的艺术作品、艺术形象。所以我们把“荒诞”的这一指代对象叫做“荒诞风格的载体形象”,或“荒诞的风格形象"。
三
理清了“怪诞”和“荒诞”的各种用法后,我们会注意到,在“怪诞”表示一种审美形态而“荒诞”表示一种风格形象时,两个术语很容易混为一谈。引起这种混淆的第一个原因,是怪诞和荒诞都有一个滑稽形式。
前面已经提到,滑稽作为一种审美形态,主要展示人的反常行为,与正常行为的比较主要靠读者在欣赏中来完成,因而滑稽在结构上有三个部分构成:一是提示行为反常的主人公是一个正常的人。不论这种提示是明示还是暗示在滑稽中都不会少。如果没有这种提示,当读者以为主人公在定性上本来就是个反常的人时,他就会以为滑稽中的一切反常言行都是正常的,就不会觉得可笑。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只扎一条花头巾演女孩子娇羞神态,这种对男人特点的显露会使观众感到表演可笑。如果换上一个女演员来演,当观众确认这是女人在演女孩时,滑稽感会立即消失。二是反常言行的展示,这是滑稽的主体。三是正常言行空白不写,如果有与反常言行相对的正常言行的实写,滑稽感也会消失。这是滑稽审美形态的构成方式,我们称之为滑稽形式”。
怪诞作为一种审美形态也有一个滑稽形式。比如我们前文举出的《美丽的少女就寝》一例,它在科琳娜行为的描写中明确提示科琳娜是个不傻不疯不仙不鬼、具有强烈爱美之心的正常A。它只是描写这个正常人反常的怪异行为。它只字未提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在正常美容时应当怎样做。这个怪诞完全符合滑稽的结构特点,有一个滑稽形式。
又如卡夫卡在小说《往事一页》中对生食活牛的游牧人的描写:“肉店老板琢磨着,他至少总可以省下宰杀牲口的力气吧,于是第二天早晨干脆牵了头活牛来。大约有一个小时之久,都听见那头公牛的惨叫声。……游牧人从四面八方向它冲去,用牙齿从它温暖的身体上一块一块撕肉吃。……喧嚣声平息了……,游牧人全困倦地躺在公牛的尸骸周围睡着了,活像一群睡在酒桶周围的醉鬼。”文中也提示游牧人是一些决非野兽野人的正常人,也把这些正常人的极端反常行为作为展示的主体,也没有提到正常吃肉行为的一个字。它也有一个滑稽形式。
同怪诞一样,荒诞风格形象在形态上也有这种滑稽形式。
我们知道,当荒诞作为风格形象时本来不能与作为审美形态的怪诞直接比较,因为它们属于不同的类。但是,如果换一下角度,从审美形态学的角度来看艺术学所界定的这种风格形象时,就会发现这种风格形象也是一种审美形态。
荒诞风格形象作为一种审美形态,它的结构形式是怎样的呢?
萨特的《地狱就是他人》被人称为“准荒诞戏”。这个独幕戏写三个人的灵魂被关进地狱的一间房子里相互纠缠相互折磨却又无法离开。他们虽然是地狱中的鬼魂,但作者却把他们生活的房间以及他们的服饰、语言、思维都写得与活人没有区别,明确提示他们是一群普通人而非妖非仙。这三个人不会睡觉,不会闭眼休息,不会疼痛,不怕刀子,不怕毒药,不会死,不吃不喝不拉。他们的一切言行都带着反常性,全剧几乎全是这种反常言行的描写。这个戏在结构上完全符合滑稽形式。
贝克特的《等待戈多》是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贯穿全剧的主要情节,是两个人在等一个人。剧中先后出现的五个人全是不疯不傻的正常人。正常情况下等人都有等待的时间、地点,等待的对象、原因、价值,而《等待戈多》中的等待,却没有时间、地点,不知要等的人是什么人,为何要等待,等待有什么价值。因而这是一种反常的等待,参加等待的人的所有言行也就成了标准的反常言行。这个剧在结构上也完全采取了滑稽形式。
怪诞和荒诞都有一个滑稽形式,正是这种形式上的相同,才使读者觉得它们难于区分。
“怪诞”与“荒诞”两个术语容易被混淆的第二个原因,是作为审美形态和风格形象时,它们在某些情况下会完全重合为同一对象。
怪诞的内容是极端背离常规常情常理的言行,已达到了害人害己害社会的程度,是极端反常的丑恶。滑稽的内容是不合常规常情常理的言行,是对人对己都没有伤害的小毛病,是一般反常的丑。
荒诞风格形象的内容是什么呢?从荒诞派戏剧作品的实际来看,它有些地方展示的是人一般反常的言行,即丑,有些地方展示的是人极端反常的言行,即丑恶,是丑和丑恶的无序混合。如《地狱就是他人》和《秃头歌女》中,大都是一般反常言行的展示,极端反常的丑恶只是在个别地方才有。《等待戈多》、《泰拉纳教授》中则几乎全是一般反常的丑,很少有极端反常的丑恶。在《最后一局》等作品中,在一般反常言行丑的展示中,夹杂着大量的极端反常的丑恶。因此,当我们将荒诞风格形象作为一个整体来看时,它在内容上是丑和丑恶的无序组合。
由于荒诞风格形象的基本形式是滑[美学研究网http://www.aesthetics.com.cn/]稽形式,因此当它展示的内容是一般反常的丑时,它实际上是一个滑稽,当它展示的内容是极端反常的丑恶时,它实际上是一个怪诞。荒诞在内容上丑和丑恶的无序混合,造成了它在形态上滑稽与怪诞无序混合的特点。
请看《秃头歌女》的一段对白:
史密斯先生:这是英国最出色的尸体!他还不显老。可怜的勃比,死了四年了,还 热乎乎的。一具真正的活尸!他当时多快活啊!
史密斯夫人:不,我想到的是他妻子。也同她丈夫勃比一样,也叫勃比·华特森。因为他们俩同名同姓,见到他们俩在一起,你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到男的死了,这才知道谁是谁了。
史密斯先生的话叙说的是极端反常的丑恶,让人感到可怕可笑,是怪诞形态。史密斯夫人说的是一般反常的丑,只是让人好笑,是滑稽形态。
由于荒诞作品在表现丑恶内容时它自己就成了怪诞,当这种怪诞作为一种审美形态混杂在荒诞形态中时,人们自然就容易将它们混淆起来,以为怪诞和荒诞是一回事。
其实,怪诞和荒诞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因为荒诞的内容在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一般反常的丑,在形态上都呈现为滑稽,当荒诞以滑稽形式出现时,就很难与怪诞相混淆。
由于荒诞由怪诞形态和滑稽形态无序混合而成,因此它就无法成为一个独立的审美形态与优美、崇高、悲剧、滑稽并列。而怪诞有自己的独特构成,却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审美形态与优美、崇高、悲剧、滑稽并存。
“怪诞”与“荒诞”两个术语容易被人混淆的第三个原因,是它们在汉语译名上的同义。
怪诞理论和荒诞流派、荒诞风格形象虽然都起源于西方,但由于它们在历史的发展中从来没有什么联系,因而西方人在命名它们时使用的两个词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源流上的关联,西语读者从词义上根本就不可能将它们混为一谈。可是当它们进入中国,两个术语被译成中文后,情况则有所不同。
1989年版《辞海》对这两个词这样解释:怪诞:离奇虚妄。荒诞:不真实,不近情理;虚妄不可信。对这两个词的三个语素这样解释:怪:奇异的,不常见的。荒:迷乱。诞:本义为大言,引申为大、广阔;虚妄。“怪诞”和“荒诞”两词都包含着语素“诞”,两个词的词义都有“虚妄”的含
义。由于这两个词在构成上有共同的语素,因而中国读者就常常会把这两个术语混为一读。其实“怪诞”和“荒诞”在西语中,两词既没有同一词根,也不同义,毫无渊源关系。
【注释】
[1]菲利普·汤姆森:《怪诞》,北方文艺出版社,1988年版,第19页。
[2]《雨果论文学》,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版,第33 。在此文翻译中,柳鸣九先生将“grotesque”译为“滑稽丑怪”,德国人凯泽尔译为“怪诞”(见《美人与野兽》52页)。笔者依凯泽尔。
[3] 参见沃尔夫冈。凯泽尔:《美人与野兽——文学艺术中的怪诞》,华岳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第106页。
[4][5]《荒诞派戏剧》,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6、13一15页。
(原载《外国文学研究》1999年第四期42-47页 录入编辑:文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