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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信息与认识的中介过程
 

现代科学控制论信息论关于信号和信息现象的普遍揭示和研究,把认识的中介过程以异常明显的形式突出了出来,这为我们丰富和发展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提供了丰富的材料。为了说明这一点,我们首先对唯物辩证法关于认识的中介过程思想作一番考察。

辩证法关于认识的中介过程思想

认识是否包含一个中介过程呢?对于这个问题,黑格尔曾经说过许多很中肯的话,是很值得我们借鉴的。按照黑格尔,“精神不只是直接的素朴的,它本质上包含有曲折的中介的阶段。” [1]在他看来,真理“系由于极其复杂的、高度中介化的考察所得到的成果”,[2] “因此只要对象是真理、无限、或无条件的东西,就只有用我们的范畴把它改变成一个有条件、有中介的东西。” [3]在他看来,即使是对于上帝和神圣事物的信仰过程,也“并不因此便没有中介过程作为它的前提和条件”。[4]而理念与存在,“即使完全不考虑到由经验中映现出来的联系,单就由理念过渡到存在这一中心点来说,在它本身内也是包含有中介过程的。” [5]他嘲笑那些“坚持单是孤立的直接知识,排斥任何中介性”、主张“某些普遍规定和心灵在本质上的直接的联合”,“断言理念与存在之间有一个原始的无中介性的联系”等等观点的直接知识论是何等地简单和武断:“但只是单纯地断言,我发现一个内容在我心中,我确知这内容是真的”。[6]黑格尔认为,这种直接知识论导致的结果将是,“凡被宣称为真理的,除了主观的知识或确信,除了我在我的意识内发现的某种内容外,就没有别的基础了。” [7]同时,这种直接知识论还可导致另一种结果,即把一切的迷信和偶象崇拜均宣称为真理,因此黑格尔坚持认为,“精神作为意识和自我意识,无论如何即包含有意识自己与它本身的区别和与他物的区别,因此即包含有中介性在内。” [8]

这里应当指出,黑格尔是唯心主义哲学家,他对思维和存在的关系的理解是颠倒了的。因为在他的逻辑体系里,“在自然界中和历史上所显露出来的辩证的发展,即经过一切迂回曲折和暂时退步而由低级到高级的前进运动的因果联系” [9],“只是概念的自己运动的翻版,而这种概念的自己运动是从来就有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发生的,但无论如何是同任何能思维的人脑无关的。” [10]在唯物辩证法看来,自然界和历史中前进运动的因果联系不是概念运动的翻版,恰恰相反,概念运动中的因果联系是自然界和历史中前进运动中的因果联系的翻版,自然界和历史运动中的因果联系是第一性的,思维运动中的因果联系是第二性的。在这样的基础上理解上述黑格尔关于精神运动中介过程的论述,就会发现,里面有许多令人惊叹的丰富的思想。

众所周知,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把黑格尔的辩证法颠倒了过来,把它的合理内核拯救了出来,作了唯物辩证法的出发点。例如列宁在对黑格尔《逻辑学》批判改造的基础上,站在唯物主义的立场上,就同样提出了认识过程的中介性问题,他说,“认识是人对自然界的反映。但是,这并不是简单的、直接的、完全的反映,而是一系列的抽象过程,即概念、规律等等的构成、形成过程,这些概念和规律等等(思维、科学=‘逻辑观念’)有条件地近似地把握着永恒运动着的和发展着的自然界的普遍规律性。”“认识是思维对客体的永远的、没有止境的接近[11]。自然界在人的思想中的反映,应当了解为不是‘僵死的’,不是‘抽象的’,不是没有运动的,不是没有矛盾的,而是处在运动的永恒过程中,处在矛盾的产生和解决的永恒过程中的。” [12]他还说,“思想和客体的一致是一个过程。” [13]列宁的这些论述,集中地体现了唯物辩证法关于认识过程的中介观点,它是对黑格尔有关思想的批判和继承。

在认识过程问题上,唯物辩证法坚持认为其中有着中介运动、中介过程,它总是教导我们,不要以为我们的认识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应当去分析怎样从不知到知,怎样从不完全的、不确切的知识到比较完全、比较确切的知识。

唯物辩证法关于认识过程的中介思想与它关于世界现象的普遍联系和相互作用思想是一致的,并且是以后者为其理论基础的。

马克思主义以前的旧唯物主义者在观察各种运动形式之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时,肯定了因果联系的客观性,这无疑是正确的,他们也坚持因果联系的普遍性,认为一切运动都有其原因。这无疑也是正确的。但是,这些旧唯物主义者认为任何因果联系都是没有什么中间环节、过渡环节、联系环节,一切都是一因一果地直接地联系起来的,并用这种观点来解释各种运动形式之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由此就形成了哲学史和人类思想史上的直接链式的因果观,也即无中介的因果联系观。

与此相反,唯物辩证法在观察各种运动形式之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时,主张中介性因果观,即中介运动观。按照恩格斯的说法,“一切对立都经过中间环节而互相过渡”。[14]列宁也说:“一切都是经过中介,连成一体,” [15]并认为,“要真正地认识事物,就必须把握、研究它的一切方面,一切联系和‘中介’。” [16]这里所谓中介,也就是对立两极(最初的原因即前一个事件和最后的结果即后一个事件)之间的中间环节、过渡环节、联系环节,它对于前一个运动来说是结果,对后一个运动来说是原因。唯物辩证法认为,“需要有中介(联系),这就是在应用因果关系时所涉及的问题”。[17]

唯物辩证法的这种中介性因果观,本质上就是主张从原因和结果的产生和消失、原因和结果的不断的转换、变换来考察事物的普遍联系。唯物辩证法认为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事物,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产生和消失,而这种产生和消失就表现为原因和结果的不断更替:“原因和结果经常交换位置,在此时或此地是结果,在彼时或彼地就成了原因,反之亦然”。[18]由于唯物辩证法主张原因和结果是普遍地转化和转换的,因而它看到了原因和结果之间的普遍联系。并且在它看来,上述机械论的那种一因一果的直接链式的联系,实际上“只是各种事件的世界性的相互依存、(普遍)联系和相互联结的环节,只是物质发展这一链条上的一环”,[19]它只是物质运动总联系中的个别场合,因此,它在一定的范围内是正确的,甚至是必要的,因为“为了了解单个的现象,我们就必须把它们从普遍的联系中抽出来,孤立地考察它们,而且在这里不断更替的运动就显现出来,一个为原因,另一个为结果”。[20]但是这种研究方法迟早要达到一个界限,一超过这个界限,它就要变成片面的、狭隘的、抽象的了。比如:当我们一旦需要把这种直接链式的、无中介的因果链条放到各种物质运动的总联系中考察,我们就会看到它被融化到中介性因果链条中去了:它原来只不过是原因和结果普遍地相互转化和转换的一个环节。

中介性联系具有明显的两重性。这种两重性按恩格斯所说就是“亦此亦彼”。就是说,是此和彼的统一。中介联系首先是前一运动(原因)的直接结果,但同时又是下一个运动的原因。直接的结果还不是中介,直接的结果还必须有它的否定的一面——原因,才是中介。因此中介是直接结果与中间原因的统一或同一,是一个矛盾统一体。由此看来,中介是比直接的结果更高一级的范畴,它是直接结果的进一步发展,而这就意味着直接结果本身将被扬弃,并有促成另一结果得以实现的使命,即通过扬弃自己而导致一种新的结果的兴起。可见某事物、某种运动形式之所以是中介,只是因为它本身包含着矛盾,是一种“亦此亦彼”的两重物,即结果和原因的统一。如果它不能在自身中包含着这个矛盾,即既作为结果又作为原因,那么它就不能促成一极(最初原因)向另一极(最终结果)的转化,并通过这种转化而联系,促成整个世界的中介着的统一。

中介运动是一个“亦此亦彼”的矛盾着的东西,这种矛盾的展开过程,实际上就是这个矛盾的双方——“此”和“彼”、结果和原因互为中介的过程。原因和结果的每一方,都以对方为中介来发展自己,实现自身的联系和发展:例如科学和生产总是互为中介而向前发展的,认识和实践等亦是如此。总之,“辩证法不知道什么绝对分明的和固定不变的界限,不知道什么无条件的普遍有效的‘非此即彼!’,它使固定的形而上学的差异互相过渡,除了‘非此即彼!’,又在适当的地方承认‘亦此亦彼!’,并且使对立互为中介”。[21]而这种互为中介,也就是对立面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具体的、展开的形式。恩格斯说,“相互作用是事物的真正的终极原因。” [22] “只有从这个普遍的相互作用出发,我们才能了解现实的因果关系。” [23]把握对立面的互为中介、相互作用,对于我们了解物质运动之间的因果联系是很重要的。

唯物辩证法关于世界现象的普遍联系和中介思想,决不是一个时代的偶然产物。关于“一切事物的联系”、“因果链条”的观念的产生已经有数千年了,如果我们比较一下人类认识史上是如何理解这些因果链条的,那我们就会看到,唯物辩证法(以及黑格尔)的中介观点,只不过是人类关于各种运动形式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关于它们的因果链条的认识的总和与总计。

我们的祖先在观察和思考自然界或人类历史或我们自己的精神活动的时候,首先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原因和结果的固定的对立、直接链式的图景,而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其中有着原因和结果的不断的产生和消失,不断的转化、转换、变换。这种世界观实际上已经蕴含有中介的观点。但是,由于他们没有进步到对世界联系的因果链条作解剖、分析,自然界的因果联系只不过是从总的方面进行观察,因此,他们头脑里潜藏着的中介联系的观点是朦胧的,并没有得到明确的发挥。由于这种缺陷,它在以后就必然表现为另一种倾向,即对因果联系作细节的考察,把它们从自然的或历史的总联系中抽出来加以研究,这是人类对物质运动的认识方面取得巨大进展的基本条件,它奠定了传统科学的基础。但是这种做法也给人们留下了一种习惯,只看到一因一果的直接联系,它们的固定的相互对立。这种考察物质运动的方法从自然科学移植到哲学以后,就造成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以前好几个世纪所特有的形而上学的因果观,即直接性的、无中介的因果观。

然而从十九世纪上半期开始,自然科学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折,随着三大发现,人类对物质运动的因果联系的认识有了很大的提高。如果说,以前的自然科学在观察运动着的物质时,首先遇到的是一因一果的联系,那么,从这时起的自然科学在考察运动着的物质时,首先遇到的东西就是各种运动形式不断的转化、转换、变换,它们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它向我们表明,任何一种运动形式都能够而且不得不通过中介转变为其它任何运动形式,并通过这种转化,各种运动形式连成一体,从而表现出整个自然界的系统的联系。这时的物理学、化学、电学就证明了,一系列的运动形式,机械运动、热、光、电、磁、化学的化合和分解,聚积状态的转变等等,都是互相转化、互相制约、相互作用的,在这里是原因,在那里就是结果。而生物学的发展证明:在脊椎动物之间,鱼和两栖类之间,鸟和爬虫类之间,低等动物的个体和群体之间,低等动物和高等动物之间,无一不通过中介而互相联系起来。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之间,也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甚至就连最简单的机械运动形式——吸引和排斥,也被证明为有着中介运动形式的。现代物理学已经证明,引力作用就是通过引力场的中介形式来传递的,从而证明了牛顿把相互作用看成是不经过任何中介的超距作用的观点是片面的、外表的、抽象的。总之,自十九世纪以来自然科学的发展,在人类实践范围扩大与加深所提出的需要的强大推动之下,不断地向中介进军,新的事实不断地被发现,好多重大的突破都与“中介”有关。其实,仅仅看一看各门自然科学相互渗透、边缘科学(即中介科学)大量出现的情景,恰好就生动地证明了中介对于现代的自然科学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

在中介土壤中生长起来的、一门由统计物理学、电子学,生物学,生理学,高级神经学说、心理学、语言学、逻辑学和数学等多门学科相互渗透而产生的控制论,它关于信号和信息现象的揭示和研究,则成了唯物辩证法关于世界现象的普遍联系和认识的中介过程思想在当代自然科学中的最重要的体现,同时它所提供的新的大量的内容和材料又不可避免地使唯物辩证法的中介理论特别是认识的中介过程思想丰富和具体化起来。

信号信息对认识中介过程的具体揭示

在日常生活中,所谓信号,就是目的在于唤起,改变或制止某种行动的一种物质运动形式。比如,放射一个蓝色发光弹对于兵士是一个进攻的信号,十字路口绿色灯光的出现是让走路的人通过马路的一个信号,战争时期警报器的惨叫是要市民藏入隐蔽所躲避即将来临的空袭的一个信号,救护车或救火车的警笛的声音是叫所有车辆让路的一个信号,学校里的钟声或工厂里的汽笛声是停止工作或开始工作的一个信号,如此等等。

对信号这种物质运动形式加以进一步的考察,就会发现,它是一种物质的中介过程形式,因为它既不是开始阶段(开始事件),也不是终极阶段(最后事件),而是处在开始阶段和终极阶段的中间,通过它,开始阶段和终极阶段才得以联结起来,完成一个系统的运动。比如放射一个蓝色发光弹,是指挥机关指挥和士兵进攻这两种形式运动的中间阶段,过渡阶段,通过它,前后两个运动——指挥和进攻就联结了起来。因此我们说,信号是一种物质运动的中介形式。

不过在以上的分析中,信号的运动往往与人有关。而在控制论中,信号却具有极广泛的范围。控制论认为在任何系统的各元素之间和在作为整体的各系统之间都存在着信号,而不管其是物理的、技术的、生物的还是社会的系统运动都是如此。因此这种信号往往表现为各种形式如涂有一定形状墨迹的纸、穿孔卡片、一定形式的电脉冲、电磁波、按一定形式震动着的空气层等等。在现代的自动化机器中,机器内部以及机器与机器、机器与环境之间,都有着信号的联结:每当有什么情况发生,就会产生某种形式的信号,它传输到有关装置,在那里引起某种最终结果。例如光电自动开门器就是这样,当一束光线被截断这—信号送入装置时,它就作用于门,门就打开,让乘客通过。总之,由控制论给我们描绘的物质运动图景是:信号是普遍存在的。

现在让我们接着分析控制论所揭示的另一重要现象——信息。

信息与信号是密切相关的,信号是信息的物质承担者和携带者,是信息的载体。但是信息与信号又是有区别的,信息并不等于信号。从逻辑上讲,一物所载的东西当然不等于这个物本身,所携带的不等于它的携带者。要是从实际上证明这一点,则有如下的事实;同一事件可以用不同的信号来传输,并不影响这一事件的内容。如一个地区发生地震,这一事件可以用电磁信号来传输,也可以用载波电话来传输,也可以用文字信号来传输。无论是用哪种信号来传输,只要传输得当,人们对这个事件的了解总是一样的。另一方面,信号在传递过程中可以发生变换,而信息的内容却保持不变。信号变换的这种一目了然的特征就在于向我们说明,信息是一种与信号有别的东西。

那么什么是信息呢?按照控制论或信息论,信息就是关于某个系统运动状态的表征、记录、描写。控制论把一个系统在给定时刻的状态,叫做事件,把关于这个事件的表征、记录、描写(如一定的数值、一定形式的电脉冲、穿孔卡片等)叫做消息,而这些消息统称为信息。由此可见,信息总是关系到、由此涉及到某个系统的运动状态、某个事件,但是它又不等于这个事件本身,它是关于这个事件的表征。

这种表征在我们看来,就是反映。信息是一种反映,这与信息的通常意义符合得很好。在通常的意义中,信息就是通知,英语叫information,而通知正好是一种反映。

这就使得下述问题明朗化了:“信息就是信息,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不承认这一点的唯物论,在今天就不能存在下去”。[24]维纳的这一论述曾引起各种不同的理解,国外一些人把维纳的这一论述理解成这样,维纳是唯心主义者,他在这里是把信息看成某种超物质的精神的东西。其实,维纳在这里无非是讽刺那些机械唯物论者,因为他们喜欢把一切东西包括信息直接说成是物质,如历史上的庸俗唯物论曾把思想说成“如同肝脏分泌胆汁”一样。所以我们不能认为维纳的上述论断是反对一般的唯物主义而主张唯心主义的。

信息是一种反映,反映在辩证唯物主义看来,是由物质运动之间的相互作用造成的,例如用锤子敲打铅板,便会在铅板上留下形似锤子截面的痕迹,这痕迹就成了锤子敲击的反映。信息的发生与这种物质运动之间的相互作用也同样有关,但它比这种简单的反映要复杂。信息的发生必须至少在这样三个运动形式之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中才能实现:开始事件,中介事件、最终事件。它们之间的反映关系是这样的:当一运动(开始事件)同一个中介事件发生某种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时,该运动就在中介事件中留下自己的“痕迹”,从而把自己的特性在中介事件中记录下来、表征下来,成为反映。这中介事件就是信号,它对某个运动的反映就是信息。但这种反映不过是一种过渡性的反映,它不是反映的终点。毋宁说,它的使命就是要引起一个终极形态的反映,这是在中介事件即信号同终极运动联系起来的时候实现的,在那里,这种过渡性的反映转化成为一种终极性的反映(当然这是在相对的意义上说的,决没有真正的终极反映)

信息是某系统的运动状态或某事件在它的中介事件中的反映,它不是这个事件在某个事件中的直接反映,而是这个事件到它的最终事件上的反映的中间反映。因此我们说,信息是中介形态的反映。

信息是中介形态的反映,这在人们的生活经验中也可以发觉。通常人所获得的关于某事件、某对象状态的知识,是关于这个事件、对象状态的反映。从这里就产生了至少以下两种情况:或者,他只是获得了关于该事件、对象的反映,并不传递给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等;或者,他不仅获得关于这个事件、对象的反映,而且还把它往下传递给别人,让别人也“知道”、“懂得”、“了解”那事件,那个对象的状态,或者说,让别人也获得那个事件、对象的反映。仔细地考察一下这两种情况就会发现,在前一情况下,是无所谓通知或信息的,人所获得的仅是关于某事件、对象的直接反映,在后一情况下,就存在着所谓通知或信息。可以看到,这里的信息无非是直接反映转化而来的,向着某个终极反映运动着的中间的、过渡形态的反映。

这样看来,信息和反映既有区别又有联系。区别在于:信息是反映的一种特殊形态,即中介形态,过渡形态,并不是所有的反映都是信息。例如在我们上述的例子中,假如第一次获得的初始的直接形态的反映不再发生传递,它就不是信息。另一方面,别人所获得的关于某事件的最终反映也不是信息。

信息是中介形态的反映的,或者毋宁说,是传递中的反映,运动过程中的反映。

由此可见,信息与反映是有着密切联系的。信息以反映为基础,没有反映就没有信息,而且信息和反映具有相同的内容:被反映的事件或对象的状态、特性。从这种观点看来,如果把反映看成是被反映对象所派生出来的一种现象,则信息又是反映所派生出来的一种现象。

信息是中介形态的反映,或者说,是反映运动的中介形式。根据控制论,这种反映的中介形式是普遍地存在的。控制论认为在任何系统的各元素之间和在作为整体的各系统之间都存在着信息的变换,而不管其是物理的、技术的、生物的还是社会的系统都是如此。而我们在前面已经说明了信号是普遍存在的,信号是信息的物质携带者,因此哪里有信号,哪里也就应当有信息。所以我们从信息与信号的联系看,信息这种反映运动的中介形式也应是普遍存在的。

以上的探讨表明,认识乃是一个以信号和信息为其中介的过程。控制论关于信号和信息研究的突破,以具体的事实和材料,证实了唯物辩证法关于认识的中介过程的思想是完全正确的。

信号和信息对认识中介过程有关特性的新揭示

控制论关于信号和信息研究的突破,不仅证实了唯物辩证法关于认识的中介过程的思想是完全正确的,同时又为唯物辩证法的认识的中介过程理论提供了新的大量材料,这些新材料揭示了认识的中介过程的一些新的特性,有助于加深我们对认识的中介过程的认识,丰富我们认识的中介过程观,把我们开始描述的唯物辩证法关于认识的中介过程思想大大地推向前进。具体说来,主要有以下一些有关认识中介过程特性的新的揭示:

(1)认识的中介过程的两重性——物质的中介过程和反映的中介过程

由控制论所给予我们的关于认识的中介过程的一个新观念就是,任何认识的中介过程都是一个两重的东西:物质的中介过程及其所携带的信息的中介过程,它们是同一个过程的两个方面。

这是由控制论中信号是信息的物质携带者这一定义而来的,同时也是由信息是信号的意义、信号是关于某个事件的表征而来的。信号是信息的物质承担者、携带者,这就意味着,信息并不独立于信号而自在地存在着,它并不是飘浮于天地之间的一种幽灵,它始终要寄托在物质上,只要离开物质载体信号,它就不复存在,另一方面,离开信号的传输和变换,也就没有信息的传输和变换。但信号之所以成为信号,又是因为它载有信息,具有意义,表征了某个事件。倘若没有这种属性,没有信息所载,就是说,它并不反映任何事件或过程,那就无所谓信号。比如任意地向天空发射的电磁波,这对于我们来说就不是信号。虽然电磁波是常常作为信号而存在的。所以无论从那方面看,信号与信息都是始终统一的,信号过程与信息过程是个统一的过程。正因为这种同一性,所以在控制论中分析信号的过程和信息的过程,是同一回事。

信号是一种物质的中介过程,它是作为两个物质的过程(原因和结果)的中间环节而存在的,而信息则是一种反映性质的东西,它是作为关于原因(或结果)的一种中介反映而存在的,因此,根据控制论信号与信息相统一的事实,我们有可能作出这样的结论:任何认识的中介过程都是一个两重性的过程,即物质的中介过程及其所携带的反映的中介过程。

认识的中介过程的这种二重性的揭示,就使我们对认识的中介过程的认识更加具体化了。因此,我们在观察任何认识的中介过程时,就必须同时注意这两个方面,并且不仅仅是两个方面,而且是它们的统一。这就意味着给我们提出了这样的任务:通过物质的中介过程——信号来找寻中介反映——信息的过程。而我们可以说,大自然给我们提供了无数这样的认识中介、信号,问题在于要善于寻找出它所载的中介反映,通过它去认识和掌握它所反映的过去的过程和即将出现的过程,以达到为我们的实践服务的目的。同时这也就意味着,在一切中介反映即信息现象中,都必须寻找物质的中介过程即信号,并研究它的结构。强调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因为有时信号的存在并不是十分明显的事实,它需要认真研究才能明白。在国外,曾经激烈争论过是否存在着携带遗传信息的信号的问题,就是一个这样的例子。下面是另一个有趣的例子。

信息总是有物质的携带者——信号。因之,信息的高级表现形式——人脑思维运动过程的中介反映,也必有其物质的携带者,就是说,它体现为某种信号变换运动过程。很难预料研究这种信号运动过程会有多么伟大的意义,看来现在谈论这一点还为时过早。我们对于大脑中所发生的物质运动过程还知道得非常少。众所周知,智力的发展伴随着大脑本身结构的改变,思维运动过程伴随着一系列化学的和物理的运动过程(其中包括生物电流),但是目前对这些物质运动过程的研究,还远不足以把这些物质运动过程同中介反映即思维的运动过程联系起来。人脑中携带中介反映的信号是怎样的?这些信号的编码是怎样的?这些问题都还是自然界的重要的和令人神往的秘密。加强这方面的探索,就有可能揭开大脑之迷。而这种研究也就意味着,彻底摧毁唯心主义,让唯物主义原理成为人人不言而喻的公理。

(2)认识的中介过程的目的性

由控制论所给予我们的关于认识的中介过程的又一个观念就是:任何认识的中介过程都是具有目的的。这里所谓目的,也就是任何系统的运动将要达到的最终结果。在控制论中,任何给定的信号都是以引起某种系统状态为其最终结果的,因而任何给定的信息也就被规定为目标值。控制论中信号、信息的这种目的性,向我们揭示了认识的中介过程的目的性。

当然我们这样说,决不意味着,认识的中介过程本身就是目的,恰恰相反,认识的中介过程之所以是认识的中介过程,正因为它本身不是目的,只有它引起的结果、结局才是目的。我们这样说是意味着,任何认识的中介过程都是赋有目的的,是给定了一定的目的的,它是以实现某种目的为其使命的。而实际上任何目的的实现,也只有通过中介:“目的就需通过中介来实现” [25],“目的的贯彻,即是在中介方式下实现目的。” [26]

仔细地观察一下在控制论中一个目的的实现过程,这就会看到,目的首先是与认识的中介过程相结合,它以这一认识的中介过程作为它的外在形式,而目的则成为它的内在规律而隐藏在它的背后,让这个认识的中介过程代替它外在地消耗,并通过这种消耗即认识的中介过程的扬弃,导致一最终结果的产生,这就是实现了的目的,即被控系统的真实状态,目的就在这里与自己相结合。例如,假定现在炉堂温度为670,欲使其达到680,这时,只需向它发出一控制信号即可,通过它——信号的作用,就能实现这一目的。显然这里的信号是作为实现目的的手段而使用的,它是赋有实现目的的使命的。

利用认识的中介过程的这种目的性,具有实现某种目的的功能,一般说来,就是黑格尔所谓的“理性的机巧”。黑格尔说,“理性是有机巧的,同时也是有威力的。理性的机巧,一般讲来,表现在一种利用工具的活动里。这种理性的活动一方面让事物按照它们自己的本性,彼此互相影响,互相削弱,而它自己并不直接干预其过程,但同时却正好实现了它自己的目的”。[27]黑格尔在这里所说的工具,正是一种中介,所以黑格尔在这里所说的理性的机巧,翻译成现在的语言,就是一个系统掌握和利用中介以实现自己目的的技巧。而且我们可以说,这正是现代控制论的精神,控制论不仅研究和掌握了利用各种信号来控制机器,同时还让一部分机器通过一些信号来控制另一部分机器,让它们也表现出一种类人的动作。目前,还有人利用认识的中介过程的这种目的性,记录了许多飞禽、走兽和昆虫的声音信号,通过电子仪器对这些信号加以模拟,就能指挥一些动物的活动,对有害动物或驱逐出一定区域,或诱而聚歼之。有的机场还设立了“乌鸦”广播站,播送乌鸦表示惊恐危险的叫声录音,用来驱散飞鸟,保证飞机安全起飞和降落,从而实现人的目的。这些都说明,控制论通过对信号和信息的研究,已经使黑格尔所说的理性的机巧获得了全面的使用。黑格尔虽然懂得理性的机巧,但是他却不能够用它来为人类服务,相反,却用它来论证天意和上帝的智慧:“天意对于世界和世界过程可以说是具有绝对的机巧。上帝放任人们纵其特殊情欲,谋其个别利益,但所达到的结果,不是完成他们的意图,而是完成他的目的,而他(上帝)的目的与他所利用的人们原来想努力追寻的目的,是大不相同的。” [28]现在我们发现,控制论通过对认识的中介过程时目的性的揭示,已经把这种理性的机巧从上帝手中夺回到人类自己手中,并且通过它,又赋予了一部分机器,这就是控制论的一个伟大贡献。维纳说过,控制论是与上帝和宗教对立的,看来是这样。

控制论通过对信号和信息的研究,揭示了认识的中介过程的目的性,使得我们在认识认识的中介过程方面迈出了新的—步,同时为人类掌握和利用认识的中介过程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开辟了广阔的前景。

(3)认识的中介过程的暂止性

由控制论的信号、信息概念引进我们认识的中介过程观中的又一个观念就是认识的中介过程的暂止性。控制论向我们表明,信号往往并不直接达到它的目的地、终点,而是在到达这个终点之前的运动过程中暂时停止下来,由动的东西成为不动的东西,这就是所谓信息的存贮,或叫记忆。信息的存贮可以把信息从其发生时刻存贮到可能需要这一信息的时刻,那时信息再进入运动过程,同某一终端发生联系。

控制论关于认识的中介过程暂止性的揭示,进一步加深了我们对认识的中介过程的认识,它也有静止或平衡。同时控制论关于信息存贮的作用的揭示,还向我们表明了这种静止或平衡的巨大作用。控制论向我们表明,信息、信号这种认识的中介过程的暂时停止,可以把在时间上分离开来的各种信息联结起来,从而扩大了信息联系的范围。因此,一个系统信息贮存的量的多少,往往标志着这个系统同各种事物联系的复杂程度,因而也标志着这个系统的发展程度。据维纳说,“由于蚂蚁这样的昆虫不可能有大容量的记忆,也由于它的少幼年时期花费在剧烈变动的变态上面,而这种变态是把幼虫期和成虫期隔离开来的,所以蚂蚁根本就不可能学到很多东西。”“蚂蚁的行为主要是本能,而不是智力”。[29]人脑的重要机能就是记忆,人们在生活实践中接触这样、那样的事物,这些事物作用于人的感觉器官,产生了关于这些事物的信息和信号,由于人们能够把它保存下来,因而就能够在一定的条件下把它再现出来,并运用到生活中去,从而扩大和加深了人的活动中的历史联系。因而,一个社会的进步,往往与这种信息的贮存有关,因为如果前代的活动信息不能够保留下来,那么后代的人将一切从头做起,这就不会有进步。只有有了信息的存贮,人们才能够在实践中积累经验,使先后的经验联系起来。人类从用结绳记事到用文字,由于信息存贮的量的增加,实际上开辟了一个新的文明时代。由此可见,信息的存贮向我们揭示了认识的中介过程的暂时停止,会如何使在时间上分隔开来的各种信息形式获得联系,充分显示了认识的中介过程暂止性的巨大作用。

(4)认识的中介过程的组合性

由控制论的信号和信息引进我们认识的中介过程观的又一个观念是:认识的中介过程的组合性。这是由控制论中的信号和信息可以进行大量组合的事实给出的。维纳在谈到自动化机器时指出,“在这类机器中,从感觉器官的活动到它去执行某种任务之间所经过的步骤,既可以象电动开门那样简单,也可以在我们工程技术许可的限度内要多么复杂就多么复杂。一种复杂的动作是,从数据送入机器(称为输入)到它对外界产生影响(称为输出)的整个过程,而为此就要对输入的数据和过去储存在机器中的数据(称为记忆)进行大量的组合。” [30]维纳在这里谈的是机器组合信息,对于人和动物来说当然也是这样。“人通过感觉器官感知周围世界。在脑和神经系统中调整获得的信息,经过适当的储存、校正和选择等过程后进入效应器官,一般来说,也就是进入人的肌肉。这些效应器官反作用于外部世界,同时也通过象运动感觉器官末梢这类感受器,再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运动感觉,器官所收到的信息又同已经储存的信息结合在一起,影响将来的动作。” [31]维纳在这里所谈的无论是机器还是人对信息的组合,通常也称作信息的加工处理,它是现代控制论和信息论的一个重要内容。这标志着人类现在对认识的中介过程的研究已经不是局限于某种简单的形态,而是已经在研究极其复杂的形态,大量组合的形态,从而把认识的中介过程的组合性以异常明确的形式暴露在我们面前。

认识的中介过程组合性的揭示向我们说明了认识的中介过程也是以系统的形式存在的,它表现为多种认识的中介过程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一个统一体,这就向我们说明了一种认识的产生,不仅仅是通过一个中介环节促成的,而且是通过大量的中介环节的组合促成的,在这种组合中,当然不仅有空间上并存的中介环节,而且有在时间的流逝中停留下来的中介环节,它们组合在一起导致一种认识的产生。这就要求我们在认识事物时,要按照列宁所说,把握和研究它的“一切联系和‘中介’”。我们虽然不可能完全做到这一点,但是至少应注意其中的复杂性,防止简单化和肤浅性。

认识的中介过程的组合性对于说明人的理性思维的机制和特点有着重要的意义。人对客观世界的理性认识是以感性认识为中介的,但是它决不是一次简单的感性认识的结果。根据认识的中介过程的组合性,它是一系列感性认识进行大量组合的结果。所以我们看到,人们在生活实践中常常遇到许多只靠单纯的个别的感觉、知觉所解决不了的问题,实践要求人们把这些接受到的简单的信号、信息进行大量组合。通常我们说要对感性材料进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改造制作工夫,才能产生理性思维,这种“改造制作”工夫,也可以说是对感性材料进行组合、使之系统化。由此可见,认识的中介过程组合性的揭示,把理性认识的中介过程具体化了。这样从生动的直观到抽象的思维、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的过程就看得更加清楚了。

这里应当指出,理性认识虽然是感性认识大量组合的结果,但它决不是感性认识机械总和的产物,而是一个联系总和的产物。了解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因为有时人们能够注意到大量感性认识进行组合的事实,但是他们把这种组合看成是简单的机械组合,因而仍然看不到理性认识的特点,结果仍然把理性认识排除在认识论之外,成为感觉论者和经验论者。

十七世纪末,洛克认为人的心灵内容是由他称为观念的东西组成的。在洛克看来,心灵完全是被动的,是一块本来在上面没有写过字的“白板”,在上面个人的经验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如果这些痕迹经常出现,或者是同时出现,或者按一定顺序出现,或者是在我们通常归之为因果的情况中出现,那么按照洛克的理论,这些痕迹或观念就会形成复合观念,并有将其各组成成分联结在一起的积极趋势。这种使简单观念联结在一起的机制,现在看就是信号和信息的组合,简言之,即认识的中介过程的组合。从这里,洛克只要深入地研究下去,就可能得出和现代控制论一致的结论,而电子计算机也许会早发明几百年。但是这样的考虑是多余的,因为洛克时代牛顿力学占据着统治地位,他仍然受着牛顿的简单的机械运动的影响,所以没有真正的组合概念,在他那里,组合只不过是一些简单观念的复合,而不是联系总和,这就使得洛克不可能了解理性思维的特质,他仍然成为感觉论者和经验论者。真正揭示出理性思维的特点并能在一定的程度上用计算机加以模拟的是现代控制论。控制论在这方面的成功,说明掌握和运用理性认识是大量感性认识(简单的反映)的联系总和规律就能模拟人的思维。控制论在这方面的成功,标志着人类的理性认识的规律性是可以认识和掌握的。看来加强这方面的研究,不仅有可能弄清人类理性思维的机制,同时会使机器越来越复杂化、类人化,从而更好地向生产的深度和广度进军。

(5)认识的中介过程的随机性

由控制论引进我们认识的中介过程观的又一个观念就是认识的中介过程的随机性,或者说概率性。这也是自然的。控制论概括和统一了统计物理学的成就和方法,把统计信息作为它的理论基础。统计信息反映的是这样的一个事实,就是一个系统所输入的、及其在终端接受到的消息经常总是某一定数目的各种可能消息之中的一个,这样,它就把一个系统接受信息的过程和传递信息的过程中各种偶然因素、可能因素都估计到了,从而向我们揭示出认识的中介过程也是按照一般物质运动的统计规律进行的,它也是必然性和偶然性、可能性和现实性的统一。这就大大丰富了我们对物质运动中介过程的认识,从而丰富了我们的认识的中介过程观。

认识的中介过程统计规律性的揭示,使得我们对原因和结果之间中介环节的随机可变性有了认识,这就为原因和结果之间的辩证同一性提供了新的说明:原因和结果之间并不是那样机械的、僵死的、必然的同一,不是有什么样的原因,必有什么样的结果,有什么样的结果,必有什么样的原因。它们之间具有一种随机可变性的中介,因而总原因和总结果之间的关系是必然性和偶然性的具体的统一。

形而上学者喜欢主张原因和结果之间的必然的同一,他们认为原因与结果之间有着十分精确的和可以准确测定的函数关系,因此,一切原因永远是一义地决定了它以后的结果。这种机械决定论认为,宇宙中现存的一切都被注定为永远产生同一的结果。现在看来,这种观点也是由于缺乏对中介过程的随机可变性的认识而造成的。

唯物辩证法坚决反对这种把偶然性同因果性对立起来,把必然性同因果性等同起来的错误观念,而认为原因和结果之间的联系具有必然性,但是它又离不开偶然性,偶然性是必然性的表现形式和补充。唯物辩证法的这一观点随着中介过程的随机可变性的揭示,愈来愈被证明具有真理性。

认识的中介过程的随机可变性的揭示,对阐明人的思维过程具有重要意义。它说明了人们一开始所接受的关于外界客体的反映,经常只能是某一定数目的各种可能的反映之中的一种,它总是与许多偶然因素、随机因素联系在一起的,换言之,人对环境的认识一开始就是一个具有随机性质的反映,是一个在统计可变的环境中的选择行为。另一方面,在初始反映的传递、加工和处理过程中也会受到各种内外随机因素的干扰,如往往与一个人的精神的集中程度和大脑的组织程度有关,这就说明了为什么不同的人(或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对同一外界对象的反映不尽相同的原因,即其认识的中介过程——信号、信息的运动中有着偶然因素的干扰。从这里就可以看到,任何反映都只能是客观对象的近似的反映。当然,这并不是对认识的客观性的否定,人的反映、知识的客观性、绝对性是肯定的,这是人们有共同认识、共同语言的基础,这样说是意味着,人的对外界对象的反映总是通过一系列具有偶然因素的中间环节,因而最后的反映总是带有一定的偶然性的特点。这种特点显然并不能完全归结为人的思维中的一个缺点,恰恰相反,正是这种反映过程中的必然性和偶然性的矛盾,才造成了思维过程的生动性和丰富多彩的可能性,并激起人的集中注意,提高自己的组织程度,和激起人们对事物作反复、深入的认识。倘若人的反映只是直接的、纯粹必然的,那就无所谓认识过程了,也不存在认识中的注意和努力了。

由此可见,认识的中介过程随机性的揭示,对于说明人的认识过程中的必然性和偶然性的关系也有着重要的意义。

 

【注释】
 [1]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90页。
[2]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60页。
[3]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52页。
[4]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62页。
[5]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63页。
[6]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65页。
[7]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64页。
[8]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68页。
[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39页。
[1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39页。
[11]《哲学笔记》,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194页。
[12]《哲学笔记》,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208页。
[13]《哲学笔记》,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208页。
[1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35页。
[15]《哲学笔记》,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103页。
[16]《列宁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53页。
[17]《哲学笔记》,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172-173页。
[1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62页。
[19]《哲学笔记》,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168页。
[2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52页。
[2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35页。
[2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52页。
[2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52页。
[24]维纳:《控制论》,科学出版社1963年版,第133页。
[25]黑格尔:《逻辑学》下卷,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441页。
[26]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393页。
[27]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394页。
[28]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391-395页。
[29]《维纳著作选》,上海译文出版社1978年版,第43-44页。
[30]《维纳著作选》,上海译文出版社1978年版,第10页。
[31]《维纳著作选》,上海译文出版社1978年版,第3页。

(原载《辩证唯物主义论丛》,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出版。原标题为《控制论与中介运动观》,署名李嘉南。录入编辑:乾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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