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是居敬。所谓“居敬”,是指儒学经典《大学》所讲的八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中的诚意、正心、修身三目,尤指修身。儒学神道的倡导者都特别重视居敬说,将其作为体认“理”的途径,并引入到神道的修养方式之中。林罗山认为只有“居敬”,神才会来格,即“心为宅,神为主,敬亦为一心之主宰,故有敬则神来格。若无敬则亡本心,故为空宅”[ 2 ] ( P346)。吉川惟足说,“敬义一体而人伦之道之所立矣”[ 5 ] ( P155) ,将“敬义一体”视为人伦之根本。山崎暗斋更是强调“居敬”的重要性,认为“八目皆为敬”,指出人只要居敬,这样人心就可以明天照大神之“日德”,即可以理解神道了。
第四是儒学的道具底色。统观儒学神道的各个流派,其精神主旨都是一致的,即以儒学理论来论证“日本神国”、“天皇神圣”这一神统,并以此来保有和维系日本民族的文化认同和精神主体。这无疑决定了朱子学在儒学神道的整个发展过程中,不论是充当排佛力量还是神道附庸,都将一直附带着浓重的道具底色。在神道家的神道学说中自不必说,儒学从来都是用来论证神道思想的理论材料和理论工具,也一直处于从属、附庸于神道的地位。即便是在儒学者的神道学说中,儒学也难以摆脱上述命运。林罗山的理当心地神道便是以朱子学的理论范畴为日本固有神道奠定理性主义基础的神道学说。与此相对,山崎暗斋的垂加神道则是将作为理性产物的中国儒学用来附会日本的上古神话,属于放弃儒学的理性主义,强调与保存日本神道的神秘主义的类型。然而,无论哪种类型的神儒合一说,都反映了日本文化在吸收外来文化时,所一贯采用的“以我为主,为我所用”的价值取向。因此,儒学在神道发展过程中的道具角色,也只不过是外来思想再次成为日本固有思想发展利用的手段。
综上所述,德川时代儒学神道的产生不仅与当时佛教衰颓、儒学兴盛的社会背景有关,更主要的是神道自身发展的现世性特征使然。这一时期出现的神道各流派,不仅包括儒学者们用儒学理论武装的日本神道,也包括神道家们借助儒学构架改造的神道说,可以说两者共同构成了德川前期居于主流地位的儒学神道。用儒学的伦理道德和政治主张构建的儒学神道不可避免地带有中国儒学的痕迹,但日本文化的多元性性格以及吸收外来文化时所采用的“有用性”、“实利性”的取舍标准也注定了日本的儒学神道具有既包含大量儒学元素,同时又顽强地保留着日本固有思想的民族特色。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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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王守华,卞崇道. 日本哲学史教程[M ]. 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 1989.
[ 6 ] [日]永田广志. 日本哲学思想史[M ]. 北京:商务印书馆, 1978.
(原载《郑州大学学报》2009年5月。录入编辑:神秘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