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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靖宇】意识之后的实在——莱布尼茨微知觉理论的本体论意义

莱布尼茨的微知觉理论在其哲学中有着非常重要而广泛的作用,正如他本人所说:“这些微知觉,就其后果来看,效力要比人所设想的大得多。”[1](P10)但以往人们只注意到微知觉理论在心理学、认识论上的表现,而忽视了它的本体论意义,实际上它在本体论上具有奠基性的作用,并对后世哲学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本文拟对于此进行概要的论述。

莱布尼茨的“微知觉”(petites perception)一词,又被称作“细微的知觉”( minute perception )或“微小的知觉”( smallperception),其涵义是指“无察觉和反省”的“知觉””[1](P8)。值得注意的是,莱布尼茨的“知觉”(perception)并非像通常用法那样仅指感觉,他说:“在单纯实体中所能找到的,只有这个,也就是说,只有知觉和知觉的变化。”[2]可见,知觉是单子的基本规定, 是指单子的一切精神状态。这种知觉可分为两类:一是有察觉和反省的知觉,即统觉(apperception),另一类就是无察觉和反省的微知觉。由此可知,微知觉不仅仅指察觉不到的感觉,而是指整个而非某一部分的无察觉和反省伴随的无意识领域。莱布尼茨的微知觉概念无疑是一项超越时代的贡献,但它的提出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与其本体论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

众所周知,莱布尼茨认为本体是精神性的单子,在单子中只有“知觉及其变化”,但是并非所有的知觉都是单子的本质规定,都具有本体论的意义。他指出:“我们应当把知觉与统觉或意识分开,这在下面就会看到了。就是在这一点上,笛卡尔派错得很厉害,他们认为那些觉察不到的知觉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这一点使他们认为唯有精神才是单子,没有禽兽的灵魂和别种的‘隐得来希’,因此他们和普通人一样,把长期的昏迷和严格的死亡混为一谈。”[2](P485)在此, 莱布尼茨对笛卡尔派将思维(即统觉或意识)视为心灵的本质属性的做法提出了两点严厉批评:第一,这会“把长期的昏迷和严格的死亡混为一谈”,这样一来,心灵实体就会因失去恒存性和持续性而不成其为实体了;第二,由于这种观点认为“没有禽兽的灵魂和别种的‘隐得来希’”,就必然会得出“动物是机器”的武断结论,造成心物分裂的二元论。

为了克服笛卡尔派心灵实体学说的弊端,莱布尼茨认为只有“察觉不到的知觉”即微知觉才是单子的本质规定。正是由于微知觉,才使得单子获得恒存性和持续性而成为真正的实体。此外,微知觉不像思维那样局限于人,而是遍及于动物、植物乃至无机界,这样就使莱布尼茨克服了心物二元论,使单子得以统摄万事万物而成为普遍的实体即本体。因此,只有微知觉而不是统觉才具有本体论的意义,正是它使单子成为本体。微知觉相对于统觉、意识所具有的本源性地位还表现在它们表象能力的不同上。莱布尼茨认为:“单子的本性既然是表象,所以任何东西都不能限制单子只表象事物的一部分,虽然这种表象确乎在整个宇宙的细节方面是混乱的,而只能在事物的一个部分中是清晰的,……单子之受限制,并不是在对象方面,而是在认识对象时所采取的方式方面。”[2](P493)可见,意识的清晰表象是非常有限的, 只有无意识的微知觉才能以混乱的方式表象整个宇宙,使单子“成为宇宙的一面永恒的活的镜子”[2](P492)

莱布尼茨认为作为单子根本规定的微知觉并非静止地构成宇宙表象,而是“以混乱的方式追求无限,追求全体”[2](P493) 微知觉总是不断地追求更高的表象的清晰性,力图更清楚地把握无限,这被称作“欲求”(appetition)。值得注意的是,欲求并不是微知觉之外的一种独立的能力,而是微知觉所固有的内在动力。正是因此,莱布尼茨将实体定义为活动、力或活动力,认为“活动是实体的本质属性。从实性中抽取活动,就不可能解释实体的存在”[3] 莱布尼茨的建立在欲求着的微知觉基础上的能动的单子论,在克服近代僵化的实体观方面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可以说他在某种程度上先于黑格尔提出了“实体即主体”的原则。

莱布尼茨认为量只属于有广延的复合物,微知觉是一种质的规定,而无量的特征,这样一来,单子的不同就不是量的区别而是质的差异。这种微知觉的质的差异的理论与微知觉的欲求的能动性学说合起来就构成了莱布尼茨的个体性原则:单子是能动的个体。这样莱氏的本体论就成了哲学史上很独特的个体性的、多元性的本体论。对于世界的统一性问题,以往的哲学家们认为或是统一于物质,或是统一于精神,或是统一于神,但大都是统一于普遍的东西,而莱布尼茨则认为世界统一于以微知觉为基本规定的能动的个体,这种统一是特殊的统一。这种理论在当时无疑是有些惊世骇俗的。在给一位友人的信中他不得不解释道:“特殊的统一这个概念怎么会使你为难呢?因为对于统一性概念来说,究竟存在物是特殊的或是普遍的;这没有什么差别。”[3] 莱布尼茨的这种个体性原则的特殊的统一与斯宾诺莎的绝对的普遍的统一是直接针锋相对的,他指出:“斯宾诺莎的学说正是被单子推翻了。要知道,存在着多少个单子,就恰恰存在着多少真正的实体;而不是像斯宾诺莎认为的那样,仅仅存在着一个独一无二的实体。”[3](P35)

莱布尼茨是近代首先确立个体性原则的哲学家,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固然具有个体性的因素,但这种因素由于他的实体缺乏质的规定和能动性而被埋没了。正是微知觉的能动的、质的规定使莱布尼茨得以超越笛卡尔,最终确立了个体性原则。莱布尼茨的个体性原则对后世有着重大的影响,康德的“自律”,费希特的“绝对自我”都闪烁着个体性的光辉,到了现代,个体性原则更是几乎成了人本主义的普遍共识。

如上所述,莱布尼茨认为只有以微知觉为根本规定的单子才是实体,因而他否认物质实体的存在,同时对以笛卡尔派为代表的将物质的本质视作是广延的理论进行了批判。他认为这种理论直接违反了经验事实,“因为如果物质的本性就只是广延性,则如一个运动着的较小物体甲,来和静止着的较大物体乙相撞,就该使这物体乙也以同样的速度和物体甲一起向前运动,而事实并不是这样,物体乙或者是阻止了物体甲的运动,或者至少使它减低了速度。可见物体之间除了广延性之外,更具有一种‘抵抗力’或不可入性”。[4](P101)由此可知, 莱布尼茨认为物质不仅具有广延性,更具有一种抵抗力或不可入性,而不可入性是一种更根本的规定,是物质之所以有广延性的原因。这种不可入性被莱布尼茨称作“初级物质”。

在莱布尼茨看来,之所以存在着这种被动性的初级物质,是由于单子中包含了被动性。而“说它(即单子)具有被动性,是就它具有混乱的知觉而言”[2] 可见莱布尼茨把混乱的微知觉看作是单子的被动性,因为微知觉对无限的表象是不清晰的、原始的,而初级物质正是微知觉的被动性的表现。

既然作为“不可入性”的初级物质只是一种被性性,不能说明物质的运动,莱布尼茨就进而认为物质不能仅仅是初级物质,它的本质必须是力,即能动性。从另一方面来看,初级物质的根源是微知觉的被动性,但微知觉决不仅仅是被动的,它更是能动的,微知觉中的欲求总是力图克服自己的局限性,力图达到更高的表象的清晰性,作为力的物质正是微知觉的能动性的表现。这样,每一个现实的物体就是初级物质加“隐得来希”,即被动性加能动性,这就是所谓的次级物质,而初级物质只不过是对它的抽象。莱布尼茨说道:“物质要么被理解为次级物质,要么被理解为初级物质;次级物质的确是一个完全的实体,而不是一个纯粹被动的实体;初级物质是纯粹被动的,而不是一个完全的实体,必须进一步给它加入灵魂或与灵魂类似的形式,那是活动的一种努力或原初的力。”[5](P91)可见次级物质不仅具有被动性更具有能动性,是微知觉的特性的全面的表现。

然而,莱布尼茨认为,次级物质尽管具有能动性,仍不是真正的实体。在1715年给Remond的信中,他说:“严格说来,原初物质不是实体,而是某种不完全的东西;而次级物质也不是实体,这是因为另一理由,即因为它是几个实体的集合……换言之,一种现象。”[5](P90)在这里他对次级物质不是实体给予了一个理由:它是实体的集合。莱布尼茨认为单子无广延,不可分,是单纯之物,而次级物质因为有广延是无限可分的,因而是复合物。这固然可以成立,但当他进一步推论说因而物质就是单子堆积而成的,就不甚严密了,至少在通常看来是不成立的。我们知道,莱布尼茨之所以提出单子这一概念,很大程度上是要克服伽森狄的原子既有广延又不可分的矛盾,但当他沿用原子论者的作为复合物的物质是由单纯物堆积而成的理论时,却陷入到更大的矛盾之中:即作为无广延的精神之点的单子无论如何堆积也构成不了有广延的物质,因为无数个零相加仍然是零。此外,这种理论把单子与物质之间的本体与现象的关系归结为堆积与被堆积的关系;这无疑是用量的区别替代了质的区别,这也是不能成立的。

尽管这种堆积说存在着明显的漏洞,但令人奇怪的是这种说法却在莱氏著作中反复出现,这不能不使人联想到在表面上矛盾的堆积说之后隐藏着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实际上这种更深层次的东西就是微知觉理论。如前所说,物质是微知觉的一种表现,而微知觉的内容或表象的对象是无数单子组成的无限,因此物质就是微知觉对其他的无数单子的混乱的、原始的表象的结果,即物质是无数的单子在微知觉中的一种反映,这就是所谓的物质是单子的堆积这一说法的理论渊源。由此可知,堆积说只是一种通俗的、不严格的、比喻性的说法,物质的真正根源是微知觉的一种表现或构造。由此也可看到,莱氏哲学中历来为人所诟病的、将通俗说法和严格的形而上学意义混为一谈的作法,的确为后人理解他的哲学带来很多障碍。

如上所说,物质是微知觉的一种表现,是现象,莱布尼茨认为这是一种“有着良好基础的现象”(wellfounded phenomena)。 这就是说物质尽管是现象却仍有其客观性,不以人的主观意识为转移,不同于人的幻觉。因为物质是微知觉的表现,而微知觉作为无意识是比意识更为根本、更为基础的,这样,无意识的产物——物质就获得了独立于意识的客观性了。相比之下,贝克莱那种把物质作为意识的产物、“感觉的集合”的观点,难以说明为何物质具有区别于幻觉的客观性,因而不得不把上帝作为“急救神”请出来。由此可见,莱布尼茨的无意识的微知觉构造物质的观点无疑具有更大的理论上的合理性。

莱布尼茨的这种以微知觉理论为基础的物质观在哲学史上有着巨大的意义。首先,他克服了笛卡尔派的心物二元论,将物质与精神在微知觉的基础上统一起来。更重要的是,他将能动性、力赋予了物质,从而突破了近代占统治地位的僵化的机械的自然观(物质的能动性、有机性正是来源于微知觉中的欲求)。他说:“物质到处都是有机的,丝毫没有虚空的、多余无用的或被忽视的东西,没有什么过于齐一的东西,一切都是千变万化的,但又秩序井然,还有超乎想象之外的是,整个宇宙,都作为缩影,但以不同的光景,在它的每一部分,甚至在它的每一实体的单元之中。”[1](P33-34)由此可知, 莱布尼茨的有机的物质观还具有一种独特的普遍联系的涵义: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其原因如下:既然微知觉的内容是整个宇宙,而微知觉是没有部分的,这样微知觉的内容在物质的极小的部分中的显现都是完整的,因此他说:“在物质的最小的部分中,也有一个创造物、生物、动物、‘隐得来希’、灵魂的世界”[2](P495),“只要有上帝那样看透一切的眼光, 就能在最微末的实体中看出宇宙间事物的整个序列。”[1] 莱布尼茨的这种重视部分与整体的普遍联系的有机的物质观,无疑是对近代僵化的、形而上学的自然观的一次革命,而这与微知觉理论是分不开的。

莱布尼茨的个体性原则达到了较彻底的地步,他认为单子是独立的、封闭的主体,“没有可供外物进出的窗户”,不能与外界发生任何现实的联系。那么主体间相互交通的经验事实该如何解释呢?大家知道作为主体的单子之间的交通,特别是人之间的交通,是要以物质为媒介来进行的。我们要与别人交流思想、情感,或以身体的表情、动作,或以语言声音等方式进行,这些都需要以物质为中介,那些高级的交流方式如书籍、电影等更是不能脱离其物质载体。可见主体的交通是建立在共同的、唯一的物质世界的基础之上,以之为媒介进行的。而在莱氏哲学中单子是孤立的,“没有可供外物进出的窗户”,每个单子的微知觉都独自构造着自己的物质世界,因此严格地说在他的哲学中唯一的、共同的物质世界是不存在的,每一个单子都生活于、囚禁于自己的微知觉所构造、显现出的物质世界中,而与其他的单子世界没有任何现实的联系。这样一来,为了说明主体交往的经验事实,就必须设定在不同的物质世界之间具有协同性(即显得像一个世界)和共变性(一个世界中的变化同时在其他的世界中发生),以此为基础,主体之间就可以具有“理想的”交往。这种物质世界之间的协同性和共变性归根结蒂是单子的微知觉之间的协同性和共变性造成的(因为物质世界是单子微知觉的构造)。这种协同性和共变性也就是“前定和谐”。由上可知,微知觉理论在“实体的交往”上有着巨大的作用,对此莱布尼茨说道:“也就是用这些感觉不到的知觉,说明了……甚至是一切单子或单纯实体之间的前定和谐。”[1](P11)

在说到微知觉何以具有这种奇妙的前定和谐时,莱布尼茨却没有将之归结为单子微知觉的本性,而认为是上帝的预先作用的结果。这种上帝的前定和谐给莱氏哲学带来了重大的矛盾:首先,上帝的前定是一种外因论,这违背了单子的那种不受外物决定的自足性的特征,单子的本体性和主体性受到严重的损害;其次,如果上帝预先安排好了一切,那么单子的能动性就只能是一种虚假的能动性,难以摆脱宿命论的泥潭。莱氏哲学的这种矛盾正是他向当时的封建宗教势力妥协的结果。费尔巴哈对此说道:“遗憾的是,决不能否认对于神学的这种尊敬和顺从的态度,同时也给他的哲学带来一种内在的、无疑是消极的影响。诚然,可以把莱布尼茨学说中的隐蔽方面和公开方面区别开。”[3](P92)费尔巴哈所说的莱氏哲学的隐蔽的、真实的东西是:“先定的谐和植基于事物的本性之中,这种谐和处于灵魂自己的本质之中。”[3](P95)

莱布尼茨的以微知觉理论为基础的“实体的交通”的思想尽管有其缺陷,但仍有着巨大的哲学意义,因为这是西方哲学史上首次从本体上来解决主体间性的问题。这种思想对于主观唯心主义哲学克服唯我论有着重大的指导意义,主观唯心主义哲学只有借助于这种主体间的规定才能在保持其个体能动性的同时克服唯我论,才能超越主观性的范围达到客观性。费希特的哲学在某种意义上可说是正因为缺乏主体间性的明确规定而没有很好地摆脱唯我论,因此被谢林和黑格尔的客观唯心主义超越了。

莱布尼茨的基于微知觉理论的主体间性的思想尽管很可贵,但由于他没有对此进行严谨、清楚地表述,因而对后世哲学并未产生应有的影响,然而它在胡塞尔的现象学中却得到了热烈的回应。当胡塞尔从描述现象学走向先验现象学时,他发现有陷入唯我论的危险,为了克服这一困境,提出了“交互主体性现象学”。他指出:“两个唯我论的主体可以作为两个时空世界的主体被构造出来,这两个世界本身虽完全相同也各自互不相干,谈论在这两个世界中的共同事物是毫无意义的。”[ 6](P88)即每个主体都独自构造自己的世界,彼此互不相干, 这样一来,主体之间就不存在现实的交通,而只能是理想的交通。胡塞尔直接引用了莱布尼茨的理论来说明这一点:“只有当两个主体在其发生方面处于一种特别的‘前定和谐’之中,以至于每一个主体在其自身中都必须构造出‘陌生身体’,而且每一个主体都能够并必须将它们立义为陌生主体的身体,并且,与此相一致,只当事物显现的过程在两个主体中具有协调,这种协调才使得相互的同感成为可能,只有这时,这个主体的世界才同时也是另一个主体的世界,而另一个主体的世界也同时是这一个主体的世界。”[6](P88)正是因此,胡塞尔甚至将自己的哲学称为“现象学的单子论”。

通过前面的论述我们知道,莱布尼茨不像以往哲学家那样,将精神的本质视为感性或理性,而是将之归结为意识之后的微知觉,从而大大拓宽了精神的深度和广度。使之能够提升到本体论的高度。这样一来,宇宙的奥秘就不应在外在世界而应在人的内心深处探寻,世界之谜就是人的精神之谜,认识世界就是认识你自己。这种高扬人的主体性,探索内在精神世界的微知觉理论对西方哲学的发展有着重要的范导作用。

微知觉作为意识之后的实在,并不是静止的东西,而是一种永恒的欲求,正是它赋予了莱氏哲学以能动性和辩证法的特征,使他克服了近代本体论上占统治地位的形而上学的思想。这种能动的本体论使自然界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突破了近代对物质的僵化视野,从此,能动的、力的自然观逐渐深入人心。

莱布尼茨的微知觉理论是西方哲学史上崭新的思想,它赋予了莱氏哲学以独特的、超越前人的特征,这种意识之后的实在对后世哲学有着深远的影响。费希特、黑格尔、胡塞尔等哲学家力图找出其中的先天的理性模式,从而大大地拓宽了理性的范围,使理性主义不断地达到新的高度。莱布尼茨的这种思想更明显地被非理性主义哲学所继承和吸收,叔本华、尼采的意志主义将这种意识之后的实在归结为无限欲求的意志,认为它构成了人类乃至世界的本质和核心。海德格尔等存在主义者则努力寻求逻辑、感性之后那不可说的存在,以期挽救人类的沉沦和异化。时至今日,莱布尼茨微知觉理论本体论意义的丰富内涵和独到视野,仍值得人们去挖掘和批判继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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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十六——十八世纪西欧各国哲学[C. 北京:商务印书馆,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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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江畅.自由与和谐[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5.
[6] 中国现象学与哲学评论:第一辑[C.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5.

 

(原载《湖北大学学报》200001期。录入编辑:乾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