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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开国】论汉代谶纬神学

 

谶纬神学是汉代的一种社会思潮。谶和纬的含义是不同的。谶具有应验、灵验之义。《说文》曰:“谶,验也,从言,签声。”可见,谶的本义是应验,它是同人的语言有关的。凡是有应验的预言,就叫做“谶”。宣扬这种宗教预言的书,就叫做“谶书”。张衡说:“立言于前,有征于后,故智者贵焉,谓之谶书。”(《后汉书·张衡传》)纬是什么呢?《说文》曰:“纬,织横丝也。”织布上的横丝是纬的本义。因为织布上的纵丝称经,纬相对经而言。因而,用神学观点来解释经书的书,被称作纬书。汉代儒学有“五经”、“七经”之说,纬书也有“五纬”、“七纬”之称。

 谶与纬虽有差别,但都具有十分浓厚的宗教神秘色彩。谶书作者托名于天帝、神仙。汉成帝时甘忠可制造谶书,托名赤精子,说是“上帝使真人赤精子,下教我此道。”(《汉书·李寻传》)王莽时,哀章在铜匮上所造的谶文,其一托名“天帝”,其一托名“赤帝”。( 《汉书·王莽传》)当时有的谶文还托丹石、三能文马、铁契、石龟、文圭、玄印、石书、玄龙石、神井、大神石、铜符帛图等。谶书作者为增加神秘性,还在谶书中配有古怪的图画,因此谶书也叫做图书、图谶。纬书托名孔子。孔子本来是春秋末期儒家学派的创始人,但在谶纬中却被描绘成“前知千岁,后知万世”( 《论衡·实知篇》)的神人。谶语有“孔子作《春秋》,为赤制而断十二公”(《后汉书·公孙述传》)的说法。汉自称继尧之后,推五行终始属火德,色尚赤。赤制就是汉制,西汉正好十二代皇帝。孔子在大约三百年前就预先规定好了西汉历史的发展,这不是“后知万世”的神人吗了?《孝经·钩命诀》还将孔子的形貌描绘成海口、牛唇、舌理七重、虎掌、龟脊、辅喉、骈齿。班固在《典引篇》中说:“夫图书亮章,天哲也,孔猷天命,圣孚也。”(《后汉书·班固传》)可见在谶纬神学盛行的东汉,人们心目中的孔子已经不是“人”,而是通天的“神”。纬书也有图画,七纬中有《稽览图》、《坤灵图》、《演孔图》、《保乾图》、《握诚图》等。(《后汉书·方术列传》注)

 谶纬的神学本质,主要表现在它所宣扬的神学内容。《后汉书·光武帝纪》注:“谶,符命之书也,……言为王者受命之征验也。”故谶书又称“符命”、“符书”。王莽一伙所造的谶文,就叫“符命”。“大归言莽当代汉有天下云”。( 《汉书·王莽传》)就是说王莽代汉是受命于天的。刘秀即位告天文引谶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后汉书·光武帝纪》)用以说明他当天子,是天帝在谶文中早就注明了的。刘秀在封禅文告中还六引谶文,用以证明他封禅是天命决定的。(详见《后汉书.祭祀志上》)

 纬书也是讲上天符命的,不过在形式上是通过孔子所预言的。如《后汉书·五行志》注引《春秋潜潭巴》三十三条,全是说明某日日蚀,就是上天向人君预示某种变乱,天人感应的神学气味十分浓厚。

 

谶纬神学起源于何时?东汉大思想家张衡曾说:

谶书始出,盖知之者寡。自汉取秦,用兵力战,功成业遂,可谓大事,当此之时,莫或称谶。若夏侯胜、眭孟之徒,以道术立名,其所著述,无谶一言。刘向父子领校秘书,阅定九流,亦无谶录。成、哀之后,乃始闻知。……

又言“别有益州”。益州之置,在于汉世。其名三辅诸陵,世数可知。至于图中讫于成帝。……至于王莽篡位,汉世大祸,八十篇何为不戒?则知图谶成于哀、平之际也。(《后汉书.张衡传》) 

张衡这两段话,从西汉的学术发展和谶纬内容两方面,说明了谶纬神学起源于西汉的成、哀之后。

从学术思想发展,张衡讲了两点理由。第一,是夏侯胜,眭孟的著作,没有一句讲谶纬的话。

夏侯胜见于《汉书·夏侯胜传》和《汉书·儒林传》。他曾从夏侯始昌“受《尚书》及《洪范五行传》,说灾异。”昭帝时为《尚书》博士。宣帝时为太子太傅,“受诏撰《尚书》、《论语》说”。他的著作虽有浓重的阴阳五行论的神秘色彩,但毕竟是解经的著作,不同于纬书。眭孟见于《汉书·眭孟传》和《儒林传》。他略早于夏侯胜,曾“从赢公(董仲舒高足弟子)受《春秋》,以明经为议郎,至符节令。”昭帝  元凤三年(公元前78)正月,泰山莱芜山南有大石自立,上苑林中枯柳复生,有虫食树叶成文字“公孙病已立”。( 《汉书·昭帝纪》)“孟推《春秋》之意,以为石柳皆阴类,下民之象,泰山者岱宗之岳,王者易姓告代之处。今大石自立,僵柳复起,非人所为,此当有从匹夫为天子者。故废之家公孙氏当复兴者也。”并要“汉帝宜谁差天下,求索贤人,禅以帝位,而退自封百里,如殷周二王后,以承顺天命。”(《汉书·眭孟传》)从这件事来看,他的思想同西汉今文经学家董仲舒的哲学思想是相通的,这同谶纬神学也是有区别的。

 第二点理由是,刘向父子领校秘书、阅定九流,未见谶纬。

据《汉书·艺文志》载,刘向在成帝年间受诏领校《五经》等。刘向去世后,哀帝初年刘歆继承父业。刘向父子所校六艺、传记,诸子、诗赋、数术、方技等,后由刘歆总为《七略》,并分诸子为儒、墨、道、名、法、阴阳、纵横、杂、农、小说等家,这可从《汉书·艺文志》中窥见大略。从班固根据《七略》修成的;《汉书·艺文志》看,其中没有谶纬的类别,《河图》、《洛书》及七纬的书名、篇名,也未见到。

 张衡从谶纬神学内容方面讲了三点理由。第一,谶书中有益州的记载,而益州建置于汉武帝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图谶有益州的记载,证明图谶成书是在汉武帝置益州之后。

第二,图谶中关于“三辅渚陵世数”,最近可以考知的是汉成帝,图谶既有汉成帝陵墓的记载,证明图谶成书于汉成帝死后。

第三,图谶中对王莽代汉没有戒告,而王莽代汉是西汉后期的重大事件,可见图谶成书于王莽代汉以前。

    张衡是东汉“通《五经》,贯六艺”( 《后汉书·张衡传》)的名儒,又是东汉最杰出的自然科学家。在哲学上他是谶纬神学的激烈反对者,对谶纬神学应该是了解的。关于西汉经学和最早出现的谶纬神学的资料,他比后人也见得多。因而,张衡关于谶纬产生于西汉成哀之后的看法,基本上是可信的。

《汉书·李寻传》关于谶书出现的最早年代的记载,较张衡所说的时间略早。它说:

初,成帝时,齐人甘忠可诈造《天官历》、《包元太平经》十二卷,以言“汉家逢天地之大终当更受命于天,天帝使真人赤精子,下教我此道。”忠可以教重平夏贺良、容丘丁广世、东郡郭昌等,中垒校尉刘向奏忠可假鬼神罔上惑众,下狱治服,未断病死。

哀帝即位后,夏贺良通过李寻、解光、郭昌等人推荐,甘忠可制造的谶纬被哀帝接受。汉哀帝还以此在建平二年(公元前5),导演了一次改元易号的闹剧。《汉书·哀帝纪》说:“待诏夏贺良等言赤精子之谶。”《汉书·王莽传》也说:“甘忠可、夏贺良谶书藏兰台。”可见,甘忠可所造的书就是最早出现的谶书。根据这条史料,我们可以说谶纬神学产生的确切年代是成、哀年间。

《汉书》的记载,似乎同张衡的观点是矛盾的。一是张衡讲刘向父子“阅定九流,亦无谶录”,但《汉书·李寻传》明确讲刘向在成帝时,“奏忠可假鬼神罔上惑众”。哀帝初,刘歆也认为甘忠可的谶书“不合《五经》”。可见刘向父子在校书前或校书过程中是见到过谶书的。但张衡又说刘歆校定的书目,没有谶书。从《汉书·艺文志》看,确实如此。这好像说不通,其实并不矛盾。刘向父子见到过谶书,校书时又没有记录,二者都是事实。因为刘向父子是坚决反对甘书的。同时谶书始出,数量太少,专列一项不大可能,附于别的项类,又似不妥。这两种原因都有可能使刘歆见到谶书,而又未把它列于所校书目内。

第二点矛盾是,张衡讲谶纬在“成、哀以后乃始闻之”,“成于哀、平之际”,但班固的《汉书》记载是成帝时甘忠可已造出谶书,时间上明显不合。但这也并非不可解决的矛盾。首先,成、哀、平是三代相继的君,成帝在位二十五年,哀帝只有六年,平帝只有五年,在时间上两种说法差异不大。其次,成帝时,甘忠可被下狱病死,夏贺良被杀了头,推荐谶书的李寻等也差点送了命。谶书虽然已经出现,但由于被当政者视作“违经背古”的妖书,因而它不可能在社会上广泛传播,知道的人自然很少。哀帝后,王莽实际上控制了西汉王朝,适应王莽代汉的需要,谶纬神学大肆兴起,知道的人才多起来。因而张衡的说法和班固的记载,我们可以这样来看,即最早的谶书成于成、哀年间,而作为股社会思潮,谶纬神学则兴起于哀、平之际。

 谶纬神学产生于成、哀年间,绝非偶然,既有思想渊源,又有社会根源。从甘忠可的“汉家逢天地之大终,当更受命于天”的话来看,它是两汉以董仲舒为代表的儒家的天命论与阴阳五行说合流的产物。从“天帝使真人赤精于下教此道”看,显然是秦汉以来方士思想的影响。

除了思想原因,更重要的是当时社会矛盾的反映。成、哀年间,除了繁重的赋税、徭役外,各级官吏和豪强地主兼并土地的现象也十分严重。成帝在诏书中说:公卿、列侯、近臣“广务第宅、治园地”;( 《汉书·成帝纪》)哀帝在诏书中也说:“诸侯王、列侯、公主、吏二千石及富民多畜奴婢,田宅亡限。”(《汉书·哀帝纪》)许多农民由于丧失士地,变成了“流民”。他们连最起码的生活也得不到保障,“民有七亡而无一得”,“民有七死而无一生”。( 《汉书·鲍宣传》)于是,农民起义便在各地相继暴发,农民与地主的矛盾空前激化。当时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特别是刘氏集团与王氏集团之间的矛盾也很尖锐。整个社会处于严重的危机之中。在这种情况下,或为了挽救西汉灭亡,或为了夺取刘氏政权,都需要一种新的思想武器,谶纬神学正是适应这种政治要求,便在吸取西汉今文经学与方士迷信的基础上应运而生了。

 

从西汉末年到东汉末年,谶纬神学的发展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从甘忠可制造谶书到刘秀宣布图谶于天下,是谶纬神学发展的第一阶段,从刘秀宣布图谶亍天下到东汉王朝灭亡,是谶纬神学发展的第二阶段。在这两个发展阶段上,谶纬神学具有不同的特点。

在第一阶段,谶纬神学是各种政治势力相互斗争的思想武器,尚未法定地统一起来。王莽、刘秀、公孙述等政治力量,都根据自己的需要,制造和利用谶纬。王莽以“告安汉公莽为皇帝”的谶文,做上了假皇帝。两年后“广绕侯刘京、车骑将军千人扈云、大保属臧鸿奏符命。京言齐郡新井,云言巴郡石牛,鸿言扶风雍石,莽皆迎受。”王莽又以此为根据,正式取代了西汉王朝。“是时争为符命封侯,其不为者相戏曰:‘独无天帝除书乎了’”王莽鉴于此,曾一度企图将谶纬统一起来,专门为他服务,在公元九年,“遣五威将王奇等十二人班《符命》四十二篇于天下。”并且宣布“非五威将率所班,皆下狱。”但是,由于王氏政权尚不稳固,相应地思想统治也不稳定。王莽班《符命》后,甄寻制造谶书同王莽进行争权的斗争。其后,更有李焉与卜者王况等制造谶文,预言“汉家当兴”。( 以上均见《汉书·王莽传》)可见,王莽在实际上并没有把谶纬真正法定地统一起来。

其后,刘秀根据“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的谶文,登上了皇帝宝座。当时,公孙述也引用谶纬证明他是真命天子,并同刘秀作斗争。《后汉书·公孙述传》曰:

述亦好为符命鬼神瑞应之事,妄引谶记。以为孔子作《春秋》,为赤制而断十二公,明汉至平帝十二代,历数尽也,一姓不得再受命。又引《录运法》曰:“废昌帝,立公孙。“《括地象》曰:“帝轩辕受命,公孙氏握。”《援神契》曰:“西太守,乙卯金。”谓西方太守而乙绝卯金也。五德之运,黄承赤而白继黄,金据西方为白德,而代王氏,得其正序。又自言手文有奇,及得龙兴之瑞。数移书中国,冀以感动众心。

刘秀对此也很害怕,还专门给公孙述写信,对谶文作出不同解释。

在这个阶段上,谶纬神学的第二个特点是,谶纬的制造者和宣扬者主要是方士和投机政客。最早制造谶书的甘忠可是方士,王莽时有卜者王况、道士西门君惠(见《汉书·王莽传》、《后汉书·光武帝纪》)都是方士。此外,制造谶纬的还有孟通、刘京、扈云,臧鸿、哀章、甄寻,张永、蔡少公等,这些人都是投机政客。儒生制造谶纬的,只有华强曾造作《赤伏符》。(《后汉书·光武帝纪》)信奉图谶的有《易》经博士苏竟。刘歆虽是王氏集团的重要成员,但并未有他制造或宣扬图谶的记载。相反地,激烈反对甘忠可所造的谶书,倒是史有明文的。可见,在这个阶段,儒生制造和宣传谶纬的是极少数的。

在这个阶段,谶纬神学的第三个特点,就是比较粗陋。尹敏在受诏校定图谶后曾说:“谶书非圣人所作,其中多近鄙别字,颇类世俗之辞。”(《后汉书.儒林传》)从现存资料来看,王莽、刘秀、公孙述等所引谶文都是很短小的,他们的拥护者所造的谶文也是如此。这个阶段上人们所引谶文均不见《河图》、《洛书》和七纬的书名。可见,这时《河图》,《洛书》和七纬还未成书。

建武十一年(公元35),刘秀统了全国。随着刘氏政权的逐步巩固,思想上的统治也加强了。谶纬神学在刘秀夺取政权的斗争中,虽是有力的思想武器,但谶纬神学又具有危险性,特别是在社会动乱年代,一切人都可以利用它来为自己服务。王莽已经看到了这一点,曾力图统一谶纬神学。刘秀同样懂得这一点,所以很重视将谶纬法定地统一起来。据《后汉书·儒林传》载,“帝以()敏博通经记,令校图谶,使蠲去崔发所为王莽著录次比。”又载:薛汉在“建武初,为博士,受诏校定图谶。”可见刘秀在统一全国过程中,就已开始注意谶纬的统一问题。中元元年(公元56),光武帝“宣布图谶于天下”。( 《后汉书·光武帝纪》)如果尹敏、薛汉是在建武二年受诏校定图谶的话,到这时正好三十年。所谓“校定”,校只是次要的,定才是主要的。就是说薛汉等人受诏校定图谶的主要任务,就是制定为东汉王朝服务的统一的谶纬神学。《河图》、《洛书》和七纬就是经薛汉等人之手,成于这个时期。

这从《后汉书·祭祀志》中也透露了一点音讯。“建武三十二年正月,上斋,夜读《河图·会昌符》。”二月,刘秀在封禅文告中引有《河图·赤伏符》,《河图·会昌符》、《河图·台古篇》、《河图·提刘予》、《洛书。甄曜度》、《考经·钩命诀》。这是《后汉书》中最早注明《河图》、《洛书》及其篇名的地方。恰好在这一年,刘秀宣布图谶于天下,这决不是偶然的巧合。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第一,《河图》等纬书成书的最迟年代是建武三十一年,即公元55年。第二,薛汉等人所造《河图》等书,吸收了以前为刘秀服务的谶纬,但又把它发展得更精巧更神秘了。如华强曾造《赤伏符》说:“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而《河图·赤伏符》则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很显然后者是在吸收前者的基础上,发展而成的。第三,  《河图》等是由刘秀钦定,并抬到法典地位的。刘秀夜读《河图》等,实际上是审定谶文。他在封禅文告中宣布“皇帝唯慎《河图》、  《洛书》正文”,随后又宣布图谶于天下,就是皇帝出面把谶纬抬到国典的地位。

在这个阶段上,谶纬神学不仅相当精巧,而且被法定地统一起来了,成为东汉王朝的统治思想。此时,谁敢擅造图谶,就是大逆不道,一旦被发现,难免杀身之祸。楚王刘英是刘秀的儿子,明帝永平十五年(公元七十年),被告发“英与渔阳王平,颜忠等造作图书,有逆谋。”结果以“大逆不道”的罪名被废,不久自杀。(《后汉书·光武十王传》)。

谶纬神学在这个阶段上的另一个特点是,不少经学家和儒生都是谶纬神学的热烈信奉者。据《后汉书》载:《易》经博士苏竟“善图谶”。(《苏竟传》)《韩诗》博士薛汉“尤善说图谶灾异。”(《儒林传》)博士郭凤((亦好图谶。"兼明《五经》的樊英“又善风角、星筭,《河》、《洛》七纬。”(《方术列传》)博士椰信仲、曹褒也善图谶(《党锢列传》、《曹褒传》)。沛献王刘辅“善说《京氏易》、《孝经》、《论语》传及图谶”(《光武十王列传》)被称为关西大儒的法真亦“通内外法典”。(《后汉书·逸民列传》)四世传《诗》的翟酺“尤善图纬”,并作《援神解诂》、《钩命解沽》(《翟酺传》)杨统教授三千门生,他祖孙三代都“善图谶学”,杨统著有《内谶解说》(《杨厚传》)。此外,东汉经学大师贾逵,班彪父子、马融、郑玄等人,也无不深受谶纬神学的影响。   

由于东汉的儒生一般都信奉谶纬神学,不少经学家都以谶纬作为解释儒家经典的依据,使经学神学化。据《儒林传》载:景鸾“作《易说》及《诗解》,文句兼取《河》,《洛》。”李育认为“前世陈元、范升之徒更相排折,而多引图谶,不据理体。”后来,贾逵以图谶为据,说:“《五经》家皆无以证图谶明刘氏为尧后者,而《左氏》独有明文。”使《左氏春秋》立于学官(《贾逵传》)。从东汉名儒丁恭学《公羊严氏春秋》的樊鯈,“与公卿杂定郊祠礼仪,以谶正《五经》异说。”(《樊鯈传》明帝时曹充上书,建议另制汉礼,其中一引《河图》,一引《尚书纬》作为依据,明帝“善之”。他儿子曹褒受诏撰汉仪时,也“杂以五经谶记之文。”(《曹褒传》)马融“集诸生考论图谶,”以图谶作为儒生教学内容的(《马融传》)。章帝建初四年,召开的白虎观会议,实际上是一次以谶纬统一五经的会议。

(附记:这是我发表的第一篇学术论文。文章写成时,我还在四川青川的一家工厂工作,当时不知天高地厚,就投到《中国哲学史研究》,想不到竟得到人大著名学者葛荣晋教授的赏识,而被关照发表。发表以来,除被当年的人大复印资料全文转载、《中国哲学年鉴》介绍外,至今一直时见相关的论著引用此文。)

 

(此文原载《中国哲学史研究》1984年第1期)